—居住。

安徽金寨(zhai)縣燕子河鎮毛河村(cun)余大慶家，土(tu)房外墻(qiang)上布滿密(mi)密(mi)麻麻的小洞，是野(ye)蜂(feng)做(zuo)的窩，每到春天野(ye)蜂(feng)就飛進飛出(chu)。墻(qiang)根還(huan)有山老鼠打的大洞。幾(ji)年前一場大雨，土(tu)房垮(kua)了(le)兩間。

在(zai)金寨縣花石鄉大灣(wan)村，78歲的汪達開住的石屋(wu)已建了三百(bai)多(duo)年(nian)，一(yi)面(mian)墻(qiang)已消(xiao)失，僅剩三面(mian)，如一(yi)個橫放的“U”形，正對著長長的巷道(dao)，積雪和冷風直灌進(jin)屋(wu)。

—吃飯。

在貴州省從江(jiang)縣加(jia)勉(mian)鄉污生(sheng)村加(jia)堆寨，記者去了鄉人(ren)大代表、51歲(sui)的(de)村民組(zu)長龍老動的(de)家(jia)(jia)。一(yi)(yi)只白色塑料桶里(li)有五六斤豬(zhu)掛油(you)，就是全家(jia)(jia)3口(kou)改善(shan)生(sheng)活(huo)的(de)美食(shi)了，做飯時切一(yi)(yi)小塊，在鍋里(li)擦一(yi)(yi)擦，就算是有油(you)了。而大部分時間，就是清水煮野菜。

記者(zhe)正(zheng)在采(cai)訪，忽然有人拎來(lai)一(yi)只大公(gong)雞。原來(lai)是龍老(lao)動要留我們(men)吃晚(wan)飯，他家沒有雞，就跟(gen)鄰居借了一(yi)只，準(zhun)備殺(sha)(sha)給(gei)我們(men)吃。他家兩(liang)三個月(yue)才能吃上一(yi)次肉，卻要殺(sha)(sha)雞給(gei)我們(men)吃。謝絕時，記者(zhe)的心情實在是難以描述。

他那臺電(dian)視機是全寨(zhai)19戶、67口人唯一(yi)(yi)的(de)電(dian)器，不是買的(de)，而是社(she)會(hui)捐贈的(de)。他的(de)臥室(shi)沒(mei)有門，只掛了塊(kuai)塑料布，被褥下(xia)鋪(pu)的(de)是一(yi)(yi)層散亂的(de)稻草。

在西南一(yi)些(xie)石(shi)漠化嚴重的山區，仍有季節性斷糧(liang)。政府給每月每人30斤救濟糧(liang)，有些(xie)村民(min)還(huan)是不夠吃，只能(neng)跟親(qin)友借，來(lai)年打了新糧(liang)再(zai)還(huan)上。

石漠化山(shan)區石多(duo)土(tu)少，土(tu)層瘠薄，土(tu)下是喀斯特地貌“漏斗(dou)”，存(cun)不住雨水(shui)。每年的(de)收成都很微薄，一方水(shui)土(tu)養(yang)不活一方人(ren)。

貴州武陵山區沿河縣思(si)渠鎮(zhen)有個村子(zi)名叫“一口刀(dao)”，就是“建在(zai)刀(dao)背上”的(de)意思(si)。全村34戶(hu)，只有1.5畝水田。各家(jia)只好輪(lun)(lun)(lun)流耕種，輪(lun)(lun)(lun)不上的(de)就在(zai)貧(pin)瘠的(de)旱地種點玉(yu)米(mi)。就是說(shuo)，一碗飯(fan)全村輪(lun)(lun)(lun)著吃，輪(lun)(lun)(lun)一圈要幾十年。記者去采訪時，已經輪(lun)(lun)(lun)了十多戶(hu)。

—飲水。

寧(ning)夏西吉縣向來干(gan)旱少雨。王民鄉下趙村馬虎(hu)鋼平(ping)時(shi)拉一(yi)次水(shui)(shui)(shui)，來回要跑40公里，一(yi)次拉兩(liang)大桶，大約一(yi)噸，能(neng)吃(chi)半個月。一(yi)噸水(shui)(shui)(shui)4元，拉一(yi)趟水(shui)(shui)(shui)油(you)費(fei)就要十幾元。“還(huan)不敢拉太多(duo)，放時(shi)間一(yi)長，水(shui)(shui)(shui)就不能(neng)吃(chi)了。”

在(zai)湖南保(bao)靖縣木(mu)耳村(cun)3組，寨(zhai)外路邊有兩(liang)處用石(shi)塊砌成的(de)小(xiao)窖，泥土(tu)和石(shi)縫間滲下極細的(de)水(shui)流，這(zhe)就是(shi)數百村(cun)民的(de)救命水(shui)源(yuan)。旁邊布滿了深(shen)深(shen)淺淺的(de)蹄印，牲(sheng)畜(chu)糞便隨處可見。

72歲的村民向(xiang)遠(yuan)華說：“一連(lian)晴幾(ji)(ji)天就沒(mei)水(shui)喝，只能去(qu)幾(ji)(ji)里外挑水(shui)。因為缺水(shui)，前年莊稼顆粒無收(shou)。”

—出行。

這(zhe)次采訪，記(ji)者未能到達最(zui)偏僻的貧困地區。在四川(chuan)涼山，去(qu)最(zui)遠(yuan)的貧困村(cun)，從公路盡頭出發，還要騎馬走上三天(tian)，還得(de)不下(xia)雨才行。而即使能夠通車的地方，行路之(zhi)難也(ye)常令人望而生畏。

云南怒(nu)江(jiang)州瀘水縣古登鄉念坪村(cun)的大(da)山太(tai)陡了(le)，耕地坡(po)度竟(jing)達(da)80度左右，幾乎(hu)是(shi)“掛”在山上(shang)。在攀登過程中，村(cun)民指(zhi)給記者看路(lu)旁一個墳丘(qiu)，那里埋的是(shi)一個不小(xiao)心摔死的村(cun)民。而牛(niu)、馬(ma)摔死更是(shi)時有(you)(you)發生(sheng)。人們說這里是(shi)“有(you)(you)天無(wu)地，有(you)(you)山無(wu)田，有(you)(you)人無(wu)路(lu)”。

去(qu)年，同屬怒江州的(de)(de)貢山縣獨龍(long)江鄉79公(gong)里山間公(gong)路改建完成，耗資7.76億(yi)元(yuan)。其中(zhong)，僅打通(tong)一條6.68公(gong)里長(chang)的(de)(de)隧(sui)道(dao)，就花(hua)了約(yue)3.7億(yi)元(yuan)。照(zhao)此計算，要(yao)全部(bu)修(xiu)通(tong)偏遠山區的(de)(de)通(tong)村、通(tong)組公(gong)路，所(suo)需投入(ru)將是天文(wen)數字。

有的(de)地(di)方仍以溜(liu)索為路(lu)。在云南(nan)福(fu)貢縣(xian)馬吉(ji)鄉(xiang)橋(qiao)瑪嘎村(cun)，記(ji)者看(kan)到，一(yi)條顫(zhan)巍巍的(de)鋼絲繩橫亙幾十米(mi)寬(kuan)的(de)江面，十多個大人小(xiao)孩正排隊等(deng)著過索，這是全村(cun)百來口人進出的(de)唯一(yi)通道。12歲的(de)小(xiao)學生余強已是溜(liu)索“老(lao)手”。他(ta)把索扣往鋼絲繩上(shang)一(yi)卡，溜(liu)繩一(yi)端固(gu)定，一(yi)端兜住(zhu)大腿和腰(yao)，掛上(shang)書包，腳一(yi)蹬，腿一(yi)曲，頓時凌空飛向對岸，似乎(hu)一(yi)點都不(bu)覺得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