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公益”之名謀利，通過(guo)民政渠道捐(juan)贈的衣(yi)物僅占回(hui)收一成(cheng)，其(qi)他回(hui)收的捐(juan)贈給(gei)困難群體的衣(yi)物卻(que)被企業(ye)倒賣。杭州市經營２年的“大熊貓”舊衣(yi)物回(hui)收“慈善”項目，竟成(cheng)企業(ye)斂財(cai)工(gong)具，被指存(cun)在(zai)欺詐嫌疑。新出臺(tai)的慈善法能否為這(zhe)類(lei)公益亂象打下強(qiang)心針？

捐贈僅占回收一成 借“公益”之名謀利

２０１４年４月，杭州發起“大熊貓”舊(jiu)(jiu)衣(yi)物回(hui)收(shou)項目，宣傳主(zhu)題包括公(gong)益、環保的多(duo)個領域。目前(qian)，杭州共有近２０００個“大熊貓”，日回(hui)收(shou)舊(jiu)(jiu)衣(yi)物總量約三四噸。在不少市民(min)看來(lai)，這是有關單位推廣的慈善(shan)捐贈點。

然(ran)而(er)，就是這樣的“愛心地標”，最近卻被曝出(chu)借(jie)公益之名(ming)，行(xing)謀利之事，市民捐的舊(jiu)衣物，并非如項目啟動時承諾的那樣送到需要的困難群體手中，而(er)是大多數流向下游企業，被高價倒賣(mai)。

杭州(zhou)西(xi)溪街道居民郭女(nv)士說：“我們作為捐贈者，是有知情(qing)同意權(quan)的，感覺(jue)自(zi)己的善(shan)心被利(li)用了。”

記者調查發現(xian)，類似上述(shu)公(gong)益和盈(ying)利行(xing)為混淆的亂象，在一些城市并(bing)不鮮見。今年２月(yue)，上海“大熊貓”“綠房子”等(deng)舊(jiu)衣(yi)(yi)物(wu)回(hui)收點(dian)因公(gong)司經營困難(nan)被轉租成垃(la)圾回(hui)收點(dian)，舊(jiu)衣(yi)(yi)物(wu)被商販直接倒賣盈(ying)利。３月(yue)，浙江黃(huang)巖出(chu)現(xian)１８個可疑(yi)募捐箱(xiang)，本(ben)是企業回(hui)收謀利，卻(que)赫然印著“公(gong)益·環保(bao)舊(jiu)衣(yi)(yi)物(wu)投放(fang)箱(xiang)”“衣(yi)(yi)物(wu)投放(fang)口(kou)”等(deng)字(zi)樣(yang)。

“大熊貓”項(xiang)目執行企(qi)業、杭州申(shen)奇廢品回收連(lian)鎖有限公(gong)(gong)司向媒體公(gong)(gong)布的(de)數據顯示，２０１５年(nian)到(dao)２０１６年(nian)２月，通過民政(zheng)渠道捐贈的(de)衣物占(zhan)回收總數的(de)５％至１０％。而(er)當被問到(dao)公(gong)(gong)司運營過程中，是否有意無(wu)意借用了“公(gong)(gong)益”的(de)名目時，該企(qi)業負(fu)責人承認“問題(ti)就出在這里”。

該公(gong)司(si)副總經理李(li)震說(shuo)：“把能夠捐贈的較新衣(yi)物(wu)拿出來做公(gong)益(yi)是公(gong)司(si)業務衍生出的‘附屬品’。”

民政部門相關負責同(tong)志表示，回(hui)收項(xiang)目(mu)就是(shi)回(hui)收項(xiang)目(mu)，企業愿意捐贈(zeng)一部分收益給慈善機構(gou)，我們當然歡迎(ying)，但不應該打著公益的旗號，誤導群眾。

中國(guo)社會(hui)(hui)工作(zuo)學會(hui)(hui)副會(hui)(hui)長、復旦(dan)大學社會(hui)(hui)發展與(yu)公共政策學院黨委書記、社會(hui)(hui)工作(zuo)學系教(jiao)授顧東(dong)輝說(shuo)：“免費把(ba)舊衣物回收進(jin)來，本來用的(de)就是社會(hui)(hui)資源，還‘掐了(le)(le)大頭捐零頭’，這就與(yu)公益(yi)慈善背道而馳了(le)(le)。”

部門間“推諉” 民眾善心被傷害

杭(hang)(hang)州(zhou)申(shen)奇廢品回(hui)收連(lian)鎖有(you)限(xian)公司成(cheng)立于２００３年(nian)，是杭(hang)(hang)州(zhou)目前再生資源回(hui)收規模最大的(de)企業(ye)之一。２０１４年(nian)４月，該公司和杭(hang)(hang)州(zhou)市(shi)城管委、杭(hang)(hang)州(zhou)市(shi)商務委、杭(hang)(hang)州(zhou)市(shi)民(min)政局、環保(bao)社會團體“綠色浙(zhe)江(jiang)”等(deng)聯合(he)發起“大熊貓”舊衣物回(hui)收項目，宣傳主(zhu)題包括(kuo)公益、環保(bao)的(de)多個領域(yu)。

在(zai)“大熊貓”回(hui)(hui)收項目的前期推(tui)廣中，為引導(dao)民(min)眾積(ji)極參與(yu)，確實存在(zai)一些宣傳上放大了公(gong)益(yi)屬性(xing)的行(xing)為，讓公(gong)眾誤解。李震坦言(yan)，企業在(zai)衣(yi)物(wu)回(hui)(hui)收過程中也存在(zai)不規范的地方，公(gong)益(yi)行(xing)為不夠公(gong)開透明。

誰該為這(zhe)樣的(de)后(hou)果埋單(dan)？參與項目的(de)各家單(dan)位，均難以(yi)給出明晰的(de)回答。

城管——杭州市城管委副主任鄭勝全說，項目(mu)推進(jin)初期，城管部門主要(yao)負(fu)責各(ge)個社區的(de)協調推廣，接(jie)著是對企業收(shou)運情況(kuang)協調、指導，但是進(jin)入回收(shou)流程(cheng)后，城管就管不到(dao)了。

民(min)政(zheng)——杭州市民(min)政(zheng)局救災救濟處處長葉(xie)元(yuan)青說，民(min)政(zheng)部門(men)負責的(de)是(shi)對接捐(juan)贈(zeng)渠道的(de)百姓需求，溝通受助信(xin)息，“從公司過來用于(yu)捐(juan)贈(zeng)的(de)舊衣服(fu)，我(wo)們會登記(ji)、錄入管理，而企(qi)業經營部分(fen)不歸我(wo)們管。”

商委——杭州市商務委有關負(fu)責人表(biao)示，自身所在(zai)部門的監管內(nei)容，是企(qi)業(ye)回收是否規(gui)范(fan)(fan)，有沒(mei)有把舊衣物銷售到有資(zi)質(zhi)的企(qi)業(ye)。對(dui)于企(qi)業(ye)的不規(gui)范(fan)(fan)經營，商務委有一(yi)定的責任，但企(qi)業(ye)是否涉及公益性活動，并不在(zai)上述職責范(fan)(fan)圍內(nei)。

公益組(zu)織——綠色浙江(jiang)回(hui)(hui)應稱(cheng)，會從人力(li)和(he)技術兩個方面(mian)把涉及(ji)公益回(hui)(hui)收(shou)(shou)的百余只“大熊貓(mao)”監管好。申奇公司回(hui)(hui)收(shou)(shou)人員(yuan)與公益組(zu)織成員(yuan)同時開鎖(suo)，才(cai)能打開衣物桶。每次回(hui)(hui)收(shou)(shou)都必須填寫“三聯(lian)單”，包括收(shou)(shou)取(qu)衣物總量(liang)(liang)，用(yong)于(yu)捐贈(zeng)的數量(liang)(liang)和(he)回(hui)(hui)收(shou)(shou)再生(sheng)的數量(liang)(liang)等。

“但需明確(que)的是，綠色浙江作為(wei)環(huan)保公(gong)益組(zu)織(zhi)，依然不(bu)具備慈(ci)(ci)善(shan)(shan)募捐的主體資格。”浙江省(sheng)民(min)政(zheng)廳有(you)關負責人強調(diao)，涉事企業和部門，應(ying)(ying)盡快撇清慈(ci)(ci)善(shan)(shan)募捐與(yu)回收處理項(xiang)目的關系。如果確(que)實發現有(you)回收衣物可用于慈(ci)(ci)善(shan)(shan)捐贈，應(ying)(ying)與(yu)民(min)政(zheng)部門的救(jiu)助幫扶中心(xin)對接，進行(xing)登記錄(lu)入。只(zhi)有(you)慈(ci)(ci)善(shan)(shan)組(zu)織(zhi)才是慈(ci)(ci)善(shan)(shan)捐贈的主體，其他(ta)社會組(zu)織(zhi)如有(you)捐贈行(xing)為(wei)的需要，需向(xiang)民(min)政(zheng)部門提出(chu)申請(qing)。

慈善法出臺能否為公益亂象打下強心針？

在慈善法剛(gang)剛(gang)問世(shi)背景下看“大熊(xiong)貓”事件，似乎尤為發人(ren)深省(sheng)。過(guo)去對企業類似“混淆視聽”的做法存在缺(que)法可依、監(jian)管不力的漏洞，有關人(ren)士希(xi)望慈善法的正式(shi)實(shi)施(shi)，可以有助于扭轉這種被動的局面。

浙江工業大學(xue)法學(xue)院副教授呂鑫說，慈(ci)善法第４條明確規定，開展慈(ci)善活動(dong)應當遵(zun)循(xun)非營(ying)(ying)利原則，因此經營(ying)(ying)性的(de)企業應該嚴格區(qu)分經營(ying)(ying)性活動(dong)和公(gong)益性活動(dong)的(de)界限。

“企業在宣傳(chuan)時刻意模糊兩者邊界(jie)的行為(wei)，實(shi)質上屬于直接(jie)或間接(jie)地打著‘公益’或‘慈(ci)善’旗號，借‘慈(ci)善’謀取(qu)經(jing)濟利益。”浙江(jiang)財(cai)經(jing)大學(xue)(xue)東方(fang)學(xue)(xue)院法政分院副(fu)院長、副(fu)教授邵培樟說，這(zhe)種行為(wei)涉嫌同時違反(fan)反(fan)不正當競爭法和慈(ci)善法。

專家強調，上述兩部(bu)法(fa)(fa)律(lv)均可對經營性企業的行(xing)為進行(xing)規(gui)制，監管(guan)與(yu)執(zhi)法(fa)(fa)機關，即縣級(ji)以(yi)上人民(min)(min)政(zheng)府的工商行(xing)政(zheng)管(guan)理機關和(he)民(min)(min)政(zheng)部(bu)門均可依其法(fa)(fa)定職權執(zhi)法(fa)(fa)。

針對實踐中(zhong)可能出現的(de)政(zheng)府(fu)部門(men)間“爭相執(zhi)(zhi)法(fa)(fa)”或“推(tui)諉執(zhi)(zhi)法(fa)(fa)”等情(qing)況(kuang)，專家認為有(you)必要建立工(gong)商與民政(zheng)聯合執(zhi)(zhi)法(fa)(fa)機制，引導和敦促企業(ye)明確(que)經(jing)營性(xing)活(huo)動與公(gong)益性(xing)活(huo)動的(de)界(jie)限，讓企業(ye)的(de)公(gong)益慈善(shan)活(huo)動回歸慈善(shan)的(de)本義。

此外，除了(le)完善(shan)立法(fa)和強化(hua)執(zhi)法(fa)，要相對徹底地遏制公(gong)益亂象，還(huan)需(xu)要加大慈善(shan)文化(hua)的培育與弘揚力(li)度。顧東輝(hui)說：“中國的公(gong)益慈善(shan)事業要步入正(zheng)軌(gui)，從社會思潮的根源上來(lai)說，必須守誠信(xin)、去功利、講法(fa)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