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總唱歌(ge)釣(diao)魚(yu)的(de)各種娛樂、禮金紅包、超標接(jie)待……這一(yi)切統統都要買發(fa)票公款報賬。湖南長沙警方近(jin)日(ri)偵破(po)一(yi)起虛開發(fa)票大(da)案(an)，揭開了(le)違(wei)規(gui)公款消費(fei)的(de)冰山一(yi)角。

2012年以來，犯罪團伙(huo)虛開(kai)倒(dao)賣發票2億(yi)余元，不少涉案單位用(yong)買來的發票“洗(xi)白”不當開(kai)支，僅長沙地區就有40多(duo)家單位在列。

“新華視點”記(ji)者調查發(fa)現，近年來，隨著中央八項規定、反四風(feng)的不(bu)斷深入，請客送禮、吃吃喝喝、濫(lan)發(fa)津(jin)補貼(tie)等行為(wei)得到極(ji)大遏制(zhi)。但在一些地方的政府(fu)機關和企(qi)事業單(dan)位(wei)，上述不(bu)當消費依然存在，并通過(guo)虛(xu)開發(fa)票、虛(xu)假列支的方式變得隱(yin)蔽甚至(zhi)“合法化”。

犯罪團伙4年倒賣2億多元真發票

“開的(de)都是(shi)真發(fa)票，全部來(lai)自長(chang)沙地區的(de)超(chao)市、商場、酒(jiu)店。”長(chang)沙市國稅(shui)稽(ji)查局紀檢組長(chang)尹波說，一(yi)個(ge)團(tuan)伙涉嫌虛開發(fa)票的(de)金(jin)額高達2億多元，這是(shi)自2011年虛開普通發(fa)票入(ru)刑(xing)以來(lai)湖南(nan)省查獲的(de)第一(yi)例，案值之大在全國也比較(jiao)罕見。

現年32歲的(de)王某虎是河南鄧州市(shi)人，有犯罪前科。在做回收商場、超市(shi)購物卡生意時，他發(fa)現北京不(bu)少“卡販子”還(huan)通(tong)過倒(dao)賣商場、超市(shi)的(de)發(fa)票獲利，于是動了倒(dao)賣發(fa)票的(de)念頭(tou)。

2012年，王某虎(hu)來(lai)到(dao)(dao)長沙(sha)，發(fa)(fa)現(xian)當地的(de)發(fa)(fa)票販子賣(mai)的(de)都是(shi)假發(fa)(fa)票，根(gen)本不知道賣(mai)真發(fa)(fa)票也能賺錢。王某虎(hu)于是(shi)想方設法與(yu)長沙(sha)商場、超市的(de)營(ying)業員(yuan)、財(cai)務(wu)人員(yuan)搭上關系，站(zhan)街攬客接到(dao)(dao)“活兒(er)”后，就按要求(qiu)偷(tou)(tou)偷(tou)(tou)將發(fa)(fa)票開出來(lai)。

賺到錢以后，王某虎購置了高級轎車、名牌服飾(shi)，出手(shou)闊綽，把自己(ji)包裝成一個“大老(lao)板”，在“圈(quan)內”漸漸有了“名氣”，很(hen)多(duo)假發(fa)票(piao)販(fan)子紛紛加(jia)入其團伙。

“在利益的誘(you)惑下，王某虎構建了(le)一個以(yi)他為核(he)心，圍繞長沙火車站(zhan)、袁家嶺一帶，涉及下線30余人的販賣發票犯(fan)罪網絡。”長沙市經偵支隊副隊長陳耀松說(shuo)。

自2012年以來(lai)，王某虎團伙通過散發(fa)名(ming)片、張貼小廣告、群發(fa)短信、散布網(wang)絡廣告等(deng)方式攬客接單，以開(kai)(kai)票(piao)金(jin)額(e)(e)的1.5%至6%收取購票(piao)者的“開(kai)(kai)票(piao)費”，以開(kai)(kai)票(piao)金(jin)額(e)(e)1%至3.5%的比例給(gei)相關財務人(ren)員(yuan)或營業員(yuan)支付(fu)好(hao)處(chu)費。截至案發(fa)前，該團伙共涉嫌虛開(kai)(kai)普通發(fa)票(piao)金(jin)額(e)(e)高達(da)2億多(duo)元(yuan)。

根(gen)據(ju)群眾舉報(bao)，2015年5月，長沙市經偵支隊將(jiang)主犯王某虎、秦某偉(wei)等(deng)14名犯罪嫌疑(yi)人抓獲歸案(an)，搗毀窩點2個，暫(zan)扣涉案(an)電腦等(deng)物品(pin)一(yi)大(da)批，收繳偽(wei)造的(de)各(ge)商場、公司印章41枚。

買發票用于各種各樣“說不得”的開支

大(da)量發(fa)票流(liu)向哪里？負責經(jing)辦此案(an)的(de)(de)長(chang)沙市(shi)公(gong)安(an)局經(jing)偵支隊(dui)六大(da)隊(dui)負責人劉勇說(shuo)，涉(she)案(an)購買(mai)發(fa)票的(de)(de)多為各大(da)銀行、保險公(gong)司(si)(si)、證券公(gong)司(si)(si)、醫藥公(gong)司(si)(si)、房(fang)地產(chan)、旅游公(gong)司(si)(si)等企業(ye)，也有政府(fu)機關、事業(ye)單(dan)位和國(guo)企。以湖南省內單(dan)位居多，還涉(she)及京(jing)滬蘇浙(zhe)粵鄂(e)等省市(shi)。

尹(yin)波介(jie)紹，王(wang)某虎(hu)團伙開出的普(pu)通發票的名目多為辦公用品(pin)、勞保用品(pin)、電(dian)腦耗材、文體用品(pin)、餐費、會議費等(deng)。在提(ti)供真發票的同時，他(ta)們還能提(ti)供假(jia)冒(mao)的空白明細單，再蓋(gai)上私(si)刻的商場、超市、酒店的印章(zhang)，購買人可以根據需要填寫具體內容。

“各(ge)單位購買發票(piao)的(de)目的(de)五花八門(men)，譬如發放津補貼、請客(ke)送禮(li)、協調關(guan)系(xi)、接待客(ke)戶等。按規定(ding)，這些開支在單位賬目都不能列支，于(yu)是就(jiu)通過買發票(piao)報(bao)銷。”陳耀松說(shuo)，這種行為的(de)本質是套(tao)取單位資(zi)金，用于(yu)各(ge)種各(ge)樣(yang)“說(shuo)不得(de)”的(de)開支。

湖南省一(yi)位國(guo)企(qi)工作人員說(shuo)，在企(qi)業日常經(jing)(jing)營活動中(zhong)，禮金(jin)紅包、超標(biao)接(jie)待(dai)等公款(kuan)消費多多少(shao)少(shao)仍暗中(zhong)存在。按照國(guo)企(qi)財務規定(ding)，這些支(zhi)出不能直接(jie)入賬，經(jing)(jing)辦人大(da)多會找(zhao)發(fa)票(piao)販子購買(mai)可以列支(zhi)項目的普(pu)通發(fa)票(piao)來(lai)報賬。

“不管什么性(xing)質的單位(wei)，虛開發票、套取資金的行為(wei)都不符(fu)合相關(guan)法律法規(gui)，其中(zhong)極有可能隱藏(zang)腐敗問題。”湖南(nan)大學(xue)廉(lian)政(zheng)研究中(zhong)心(xin)執行主任袁柏(bo)順(shun)表(biao)示(shi)。

近年來，各級紀(ji)檢(jian)、審計機關查處了(le)不少虛開發(fa)(fa)票(piao)(piao)、套取資金的典(dian)型案例(li)。譬(pi)如(ru)，2015年，中央第十巡視(shi)組對中國科協進(jin)行的專(zhuan)項巡視(shi)反饋通報顯示(shi)，中國科協財(cai)務制度不健(jian)全(quan)，經費管理(li)使用(yong)不規范，虛假發(fa)(fa)票(piao)(piao)報銷、違規發(fa)(fa)放補(bu)貼等(deng)現象多發(fa)(fa)。

2014年(nian)6月，審計(ji)署(shu)公布(bu)的中投公司2012年(nian)度資產負債損益審計(ji)結果(guo)顯示，2010年(nian)以來，國(guo)泰(tai)基金使用假發票(piao)套取資金4330.04萬元，用于賬外(wai)支付銷售人員(yuan)獎勵，其中2012年(nian)發生1793.25萬元。

加強對富余發票的管理  報銷制度需完善

發票販子為何能從商場、超市(shi)開出大(da)(da)量真發票？長沙市(shi)一家(jia)大(da)(da)型超市(shi)企(qi)業的財(cai)務總(zong)監告(gao)訴記者，大(da)(da)型商業零售(shou)企(qi)業都(dou)是(shi)(shi)按照(zhao)報表納稅，而不(bu)(bu)是(shi)(shi)按照(zhao)發票納稅，很多消費者不(bu)(bu)一定會向商家(jia)索要(yao)發票，因此商場、超市(shi)、酒店(dian)、餐飲企(qi)業都(dou)有(you)大(da)(da)量的富(fu)余(yu)發票。

尹波介紹，如果一家超(chao)市一年(nian)的營業(ye)額是(shi)2億(yi)元(yuan)，但顧客索要的發(fa)票(piao)(piao)實際上只有1億(yi)元(yuan)，就形(xing)成了1億(yi)元(yuan)的富余發(fa)票(piao)(piao)。這些富余發(fa)票(piao)(piao)給了不(bu)法分(fen)子可乘之機，他們(men)與商業(ye)企(qi)業(ye)的“內鬼(gui)”暗中勾結，按照購票(piao)(piao)者指定的名目將(jiang)發(fa)票(piao)(piao)開出來。

業內人士指出，要斬斷倒賣(mai)發(fa)票(piao)(piao)(piao)的(de)利益鏈，必須從源(yuan)頭上防止富(fu)余(yu)(yu)發(fa)票(piao)(piao)(piao)流出，公(gong)安、稅(shui)務部門應(ying)加大查處力度，督促涉案的(de)商業零售企(qi)業嚴厲打擊“內鬼”，堵(du)住漏洞，對富(fu)余(yu)(yu)發(fa)票(piao)(piao)(piao)實(shi)施更加嚴格的(de)監督管(guan)理。

“不(bu)按(an)規(gui)定填開(kai)發(fa)票名(ming)目(mu)，這種(zhong)(zhong)行為(wei)也是(shi)法(fa)(fa)律法(fa)(fa)規(gui)禁止的。對于這種(zhong)(zhong)行為(wei)，目(mu)前主要是(shi)由稅務機關給(gei)予行政處罰，但處罰力度(du)較小，根本(ben)起(qi)不(bu)到震懾(she)作用。一些商家為(wei)了招攬業務，填開(kai)發(fa)票名(ming)目(mu)比較隨意，只要在經營范圍內，想開(kai)什么都沒問題(ti)。”尹波(bo)建(jian)議，稅務和司法(fa)(fa)部門應加強(qiang)聯動，依(yi)法(fa)(fa)嚴厲打擊不(bu)如實(shi)填開(kai)發(fa)票名(ming)目(mu)的行為(wei)。

嚴打(da)發(fa)(fa)票(piao)的(de)買賣關鍵在于遏制(zhi)需求。袁柏順表示，在審計監督(du)機制(zhi)方(fang)面(mian)，相關部門應該創新“人(ren)(ren)防”“技防”措(cuo)施(shi)，推行賬目倒查、發(fa)(fa)票(piao)倒查，精準識(shi)別(bie)虛(xu)開發(fa)(fa)票(piao)、虛(xu)假(jia)列支、賬實(shi)不符等(deng)行為。在財(cai)務管理方(fang)面(mian)，政(zheng)府機關和企事業單(dan)(dan)位(wei)都要(yao)完善發(fa)(fa)票(piao)報(bao)(bao)銷責任體系，制(zhi)定嚴格的(de)發(fa)(fa)票(piao)報(bao)(bao)銷程序和要(yao)求。比如，在報(bao)(bao)銷時，要(yao)求經辦人(ren)(ren)必(bi)須提供機打(da)明細單(dan)(dan)，對(dui)人(ren)(ren)工填寫(xie)的(de)明細單(dan)(dan)實(shi)行嚴格限制(zhi)，增加(jia)虛(xu)假(jia)列支行為的(de)操作(zuo)難度。

“除了嚴懲發票販子以外，還(huan)可(ke)以按照法律規定，嚴查(cha)一批(pi)受(shou)票金(jin)額較大(da)、套取資(zi)金(jin)較多的單位和(he)個(ge)人(ren)，提(ti)高違法成本(ben)。”陳耀松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