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mei)經編輯｜于垚(yao)峰    

每經記者 于垚峰

杭(hang)(hang)州一糖炒(chao)栗子店(dian)老(lao)板(ban)方林富做夢也(ye)沒有想到，只因為自己在栗子包(bao)裝袋上寫了一句“杭(hang)(hang)州最好的炒(chao)貨店(dian)鋪”，竟(jing)然收到了20萬元的天(tian)價罰(fa)單。

《每日經(jing)濟新聞》記(ji)者獲悉， 3月24日，浙江(jiang)省杭州市西湖區(qu)市場監督管理局將一紙《行政處罰通知書》送(song)到方林富的炒栗(li)子店里，稱方林富在(zai)經(jing)營場所(suo)內外使用“最好”、“最優”等絕對化宣傳用語違反了《中華人(ren)(ren)民(min)共和國(guo)廣告法》第九條條三項(xiang)規定，責令停止發(fa)布使用絕對化用語的廣告，并處罰款人(ren)(ren)民(min)幣20萬元。      

包裝袋上使用“最”字

杭州方林(lin)富(fu)糖炒栗子(zi)店(dian)收到天價罰單，緣起3個月前的一件事。

當時(shi)，方林富(fu)炒貨店里來了兩(liang)個男人(ren)，他(ta)(ta)們(men)買了半斤糖(tang)炒栗子。隨后他(ta)(ta)們(men)發現栗子的外(wai)包裝牛皮紙袋上面寫著“杭州最好的炒貨店鋪”，他(ta)(ta)們(men)認為這個“最”字違(wei)反了新(xin)廣告法，要求方林富(fu)賠1000元。老(lao)板方林富(fu)覺得對方在敲詐，直(zhi)接拒絕。

拒絕賠付1000元(yuan)后一周，方林富收到杭州市西(xi)湖區市場監管理(li)部門發來的行政處(chu)罰(fa)聽證告知書：停止發布使用頂級詞匯(hui)的廣告，并處(chu)罰(fa)20萬(wan)元(yuan)。

2月(yue)1日(ri)下午2點(dian)半，杭州市西湖區市場監督(du)管理局6樓(lou)會議室，針對(dui)方(fang)(fang)林富要不要罰(fa)20萬的事情進行聽(ting)證。當天的聽(ting)證會上，方(fang)(fang)林富穿一身炒貨工作(zuo)服亮相，同時(shi)還帶來了律師。

方林(lin)富說，他在(zai)炒貨店里的確使用(yong)了’最(zui)’字，但就(jiu)因(yin)為(wei)一個字就(jiu)罰20萬，論到哪里都站不住腳。

但方林富在聽證會(hui)上的申辯并沒有(you)被(bei)杭州市(shi)西(xi)湖區(qu)市(shi)場(chang)監督管理局(ju)采信。

3月24日，杭州市(shi)西湖區市(shi)場監督(du)管理局將《行(xing)政處(chu)罰(fa)決定(ding)書》送達方林富(fu)，《行(xing)政處(chu)罰(fa)決定(ding)書》上稱：對(dui)于當事(shi)人及委托律(lv)師(shi)提出的(de)申辯不予采信，方林富(fu)在經(jing)營場所內外使(shi)用“最好”、“最優”等絕(jue)對(dui)化宣傳用語違(wei)反了《中(zhong)華人民共和國廣(guang)告法(fa)》第(di)九條第(di)三項的(de)規定(ding)。故決定(ding)對(dui)當事(shi)人違(wei)法(fa)行(xing)為(wei)作如下處(chu)理：責(ze)令停(ting)止發布(bu)使(shi)用絕(jue)對(dui)化用語的(de)廣(guang)告，并處(chu)罰(fa)款人民幣20萬元。

與《行(xing)政處罰(fa)決(jue)定書(shu)》一同送達的(de)是(shi)一份《繳納罰(fa)(沒(mei))款通(tong)知(zhi)書(shu)》：你(ni)單位(方林(lin)富(fu)(fu))于2016年4月6日(ri)前攜帶本(ben)通(tong)知(zhi)，將罰(fa)款交(jiao)至本(ben)市建設(she)銀行(xing)各代收(shou)機(ji)構，逾期未交(jiao)的(de)，每日(ri)按罰(fa)款數額的(de)3%加處罰(fa)款。也就(jiu)是(shi)說，方林(lin)富(fu)(fu)必須在15天內將20萬罰(fa)款交(jiao)清，否(fou)則每天將被加處6000元罰(fa)款。

一個糖炒栗子(zi)店，只因為在包裝袋(dai)上(shang)使用(yong)了(le)“杭州(zhou)最好的炒貨店鋪”，就(jiu)被罰(fa)了(le)20萬元，會(hui)不會(hui)小題大作？

方林(lin)富及其律師，也(ye)在(zai)當時(shi)的聽證會上(shang)極力(li)辯護(hu)。方林(lin)富及辯護(hu)人(ren)申辯說：第一自(zi)己的廣(guang)告(gao)不能定義為(wei)“大(da)眾傳播媒介”；第二(er)對(dui)于第一次(ci)行(xing)為(wei)違法，只能“先整改，整改不到位(wei)才(cai)能處罰(fa)”；第三投訴人(ren)非消費(fei)者身份(fen)，有欺詐嫌疑(yi)。

3月25日，杭州市西湖區市場(chang)(chang)(chang)監督管理局在給《每日經(jing)濟(ji)新聞》記者的回復中(zhong)表(biao)示(shi)，方林富炒(chao)貨(huo)店(dian)在經(jing)營場(chang)(chang)(chang)所店(dian)堂招牌、產(chan)品(pin)標價簽、商品(pin)介紹板、產(chan)品(pin)外包裝(zhuang)多處使用了“杭州最(zui)(zui)好(hao)”、“中(zhong)國最(zui)(zui)好(hao)”字樣，舉(ju)報基(ji)本屬實。執法(fa)人(ren)員(yuan)全面采集了方林富炒(chao)貨(huo)店(dian)包裝(zhuang)袋及現場(chang)(chang)(chang)店(dian)招等有關影像證據材料，同時，當(dang)事人(ren)在調查筆(bi)錄中(zhong)對上述事實亦予以確認。

“根(gen)據調查結果，我局(ju)認為當(dang)事(shi)人(ren)使(shi)用最(zui)高級用語(yu)通過店招、包裝物(wu)等形式直接或間接推銷商(shang)品的行(xing)為違反(fan)了(le)《廣告法》第(di)九條(tiao)第(di)三(san)項(xiang)的規定(ding)。根(gen)據《廣告法》第(di)五十七條(tiao)第(di)一(yi)項(xiang)的規定(ding)擬作(zuo)出處責令停止發布使(shi)用絕對化用語(yu)的廣告并處罰(fa)(fa)款(kuan)人(ren)民幣貳(er)拾萬元的處罰(fa)(fa)，并于2016年1月8日向當(dang)事(shi)人(ren)送(song)達(da)了(le)《行(xing)政處罰(fa)(fa)聽證告知書》。”

杭州西(xi)湖區市場監督(du)管理局相關負責人(ren)稱，基(ji)于上面幾個原(yuan)因，市場監管局沒(mei)有采信(xin)方(fang)(fang)林富(fu)炒貨店方(fang)(fang)面提出的申辯(bian)，但(dan)結合案(an)件本身(shen)“當事人(ren)未(wei)曾發(fa)生過相同違法(fa)行為”，且(qie)主動中止違法(fa)行為，故對(dui)當事人(ren)從輕(qing)處罰(fa)(fa)——也(ye)就是說，處罰(fa)(fa)時選擇(ze)了(le)“20萬(wan)(wan)~100萬(wan)(wan)”罰(fa)(fa)款中的最(zui)低(di)線。

上述負(fu)責(ze)人認(ren)為，監(jian)管部(bu)門的處罰是有法可依、程序到(dao)位的。

方(fang)林富則表示，自己的作為與20萬元的罰款明顯不對等，律師告訴他，可以(yi)在60日(ri)內向杭州(zhou)(zhou)市西湖(hu)區人民(min)政府或杭州(zhou)(zhou)市市場監管(guan)局申請復議，也可以(yi)在6個(ge)月(yue)內直接向西湖(hu)區人民(min)法院起訴。

方(fang)林富稱(cheng)正在考慮選擇行政復(fu)議還是(shi)直(zhi)接起訴。

被誤讀的新《廣告法》

方林(lin)富因為使用(yong)了絕對語的(de)廣(guang)告，遭遇(yu)了天價罰單，與2015年9月1日(ri)起施行的(de)新(xin)修訂的(de)《廣(guang)告法(fa)》不(bu)無關系。

新《廣(guang)告(gao)(gao)(gao)法》第九條(tiao)規定(ding)，廣(guang)告(gao)(gao)(gao)不(bu)得有下列情形：使用“國家級”、“最(zui)高級”、“最(zui)佳(jia)”等用語。而對(dui)違反該(gai)條(tiao)規定(ding)應當承(cheng)擔的法律責任則在第五十七(qi)條(tiao)進行(xing)(xing)了(le)明確(que)：“由工商行(xing)(xing)政(zheng)管理部門責令(ling)停(ting)止(zhi)發布廣(guang)告(gao)(gao)(gao)，對(dui)廣(guang)告(gao)(gao)(gao)主處(chu)二(er)十萬元以(yi)(yi)上一(yi)(yi)百萬元以(yi)(yi)下的罰(fa)款(kuan)，情節嚴(yan)重(zhong)的，并(bing)可以(yi)(yi)吊(diao)銷(xiao)營(ying)業(ye)執照，由廣(guang)告(gao)(gao)(gao)審(shen)查(cha)(cha)(cha)機關撤(che)銷(xiao)廣(guang)告(gao)(gao)(gao)審(shen)查(cha)(cha)(cha)批準文件(jian)、一(yi)(yi)年內不(bu)受理其廣(guang)告(gao)(gao)(gao)審(shen)查(cha)(cha)(cha)申請；對(dui)廣(guang)告(gao)(gao)(gao)經營(ying)者(zhe)、廣(guang)告(gao)(gao)(gao)發布者(zhe)，由工商行(xing)(xing)政(zheng)管理部門沒(mei)收廣(guang)告(gao)(gao)(gao)費用，處(chu)二(er)十萬元以(yi)(yi)上一(yi)(yi)百萬元以(yi)(yi)下的罰(fa)款(kuan)，情節嚴(yan)重(zhong)的，并(bing)可以(yi)(yi)吊(diao)銷(xiao)營(ying)業(ye)執照、吊(diao)銷(xiao)廣(guang)告(gao)(gao)(gao)發布登(deng)記證件(jian)。

就(jiu)在廣(guang)(guang)告(gao)主、廣(guang)(guang)告(gao)經營者和廣(guang)(guang)告(gao)發布者對(dui)“最”、“首(shou)(shou)個(ge)”、“第一”等(deng)用語避之(zhi)不及時，2015年(nian)9月4日，上海(hai)市工商局通(tong)過官方微信公眾賬號(hao)發出《新〈廣(guang)(guang)告(gao)法〉禁用“首(shou)(shou)個(ge)”、“獨家(jia)”、“唯(wei)一”等(deng)用語系誤(wu)讀》一文(wen)。

文(wen)中表示：“網傳(chuan)信息(xi)所謂的(de)‘新(xin)《廣告(gao)(gao)(gao)法(fa)》違禁詞和極限用(yong)(yong)(yong)詞，一(yi)旦使用(yong)(yong)(yong)，20萬元起(qi)罰’等(deng)內容，是對(dui)新(xin)《廣告(gao)(gao)(gao)法(fa)》的(de)誤讀。”該文(wen)還指出，與1994年(nian)《廣告(gao)(gao)(gao)法(fa)》相(xiang)比，新(xin)《廣告(gao)(gao)(gao)法(fa)》并未擴大禁止廣告(gao)(gao)(gao)中使用(yong)(yong)(yong)絕對(dui)化用(yong)(yong)(yong)語的(de)范圍，除已明(ming)確規定禁止使用(yong)(yong)(yong)的(de)“國家(jia)級(ji)”、“最高級(ji)”、“最佳”等(deng)用(yong)(yong)(yong)語外，其他有(you)近似含義的(de)廣告(gao)(gao)(gao)用(yong)(yong)(yong)語是否違法(fa)，應由執法(fa)機關(guan)結合廣告(gao)(gao)(gao)個案(an)的(de)語義、語境和事實依(yi)(yi)據，進行綜合判定。像“首個”、“獨家(jia)”、“唯一(yi)”等(deng)用(yong)(yong)(yong)語，如有(you)事實依(yi)(yi)據且能完整清楚表示，不致引人誤解(jie)的(de)，則(ze)允許(xu)使用(yong)(yong)(yong)。

對(dui)此，江西省撫州市工(gong)商局(ju)法(fa)(fa)制科黃璞琳表示支持。他認為，并非所有帶“最(zui)”、“一”、“極(ji)”或“級”字的用(yong)語(yu)(yu)都屬(shu)于新《廣(guang)告(gao)法(fa)(fa)》禁(jin)(jin)用(yong)語(yu)(yu)，且(qie)1994年《廣(guang)告(gao)法(fa)(fa)》第七條第二(er)款第（三）項(xiang)(xiang)就已明確(que)禁(jin)(jin)止廣(guang)告(gao)中使用(yong)“國家(jia)級”、“最(zui)高級”、“最(zui)佳(jia)”等(deng)用(yong)語(yu)(yu)，新《廣(guang)告(gao)法(fa)(fa)》第九(jiu)條第（三）項(xiang)(xiang)不過是保留原規(gui)定而已。

在他看(kan)來，一個幾(ji)乎完(wan)全(quan)相同的(de)法律(lv)條款(kuan)在9月1日前后收獲(huo)如此不(bu)同關(guan)注(zhu)度的(de)原因，在于(yu)“1994年(nian)《廣(guang)(guang)(guang)告法》處(chu)罰力度太(tai)小，商家(jia)們(men)將對絕對化用語的(de)廣(guang)(guang)(guang)告禁(jin)令完(wan)全(quan)不(bu)放在眼(yan)里(li)，而新《廣(guang)(guang)(guang)告法》的(de)處(chu)罰條款(kuan)總算讓商家(jia)有(you)點(dian)‘痛感(ga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