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經編輯｜李錦    

◎李錦

自國務院國資(zi)委成立12年來(lai)，恐怕從來(lai)沒有任何一個(ge)時間，央企(qi)合并的(de)傳言如此(ci)密集、如此(ci)引發(fa)全民關注。

在南(nan)北車合(he)并(bing)后，關于央企(qi)強強聯合(he)的傳言甚囂(xiao)塵上：中(zhong)(zhong)(zhong)國石化與(yu)(yu)中(zhong)(zhong)(zhong)國石油、中(zhong)(zhong)(zhong)國中(zhong)(zhong)(zhong)鐵與(yu)(yu)中(zhong)(zhong)(zhong)國鐵建、中(zhong)(zhong)(zhong)船工(gong)業與(yu)(yu)中(zhong)(zhong)(zhong)船重工(gong)、中(zhong)(zhong)(zhong)國電信與(yu)(yu)中(zhong)(zhong)(zhong)國聯通、寶鋼與(yu)(yu)武鋼等紛(fen)(fen)紛(fen)(fen)傳出(chu)合(he)并(bing)消息，惹得各大央企(qi)趕緊發布澄清公告(gao)否(fou)認傳聞(wen)。

央企(qi)重(zhong)組(zu)(zu)的(de)背景是(shi)真的(de)，動(dong)因(yin)是(shi)真的(de)，只是(shi)坊(fang)間傳出的(de)信息常常是(shi)不(bu)(bu)準確的(de)——央企(qi)合并(bing)將(jiang)以分類為基礎，目前分類方案還沒有出臺，大規模(mo)的(de)重(zhong)組(zu)(zu)應(ying)當不(bu)(bu)會馬上出現。

央(yang)企重組雖然有(you)動因，但(dan)是現(xian)在輿(yu)論推(tui)動重組的浪(lang)潮一(yi)浪(lang)比一(yi)浪(lang)高，已經有(you)點難(nan)以控制，對(dui)此必(bi)須理(li)性分析，而(er)股市不能對(dui)央(yang)企重組抱有(you)過(guo)早、過(guo)高的希(xi)望。

歷史(shi)地看，大企業(ye)無論是(shi)合(he)是(shi)分，都與(yu)全(quan)球經(jing)濟形勢、產業(ye)演進(jin)階段、國家(jia)政經(jing)戰略、企業(ye)競(jing)爭(zheng)對手變化、企業(ye)自身發(fa)展需要(yao)等諸(zhu)多因(yin)素密(mi)不(bu)可分。

從為(wei)什么合(he)并(bing)來(lai)看，在央(yang)(yang)企合(he)并(bing)的(de)背后，政府的(de)驅動(dong)力依然是必(bi)不可少的(de)力量(liang)之一(yi)。央(yang)(yang)企之間(jian)的(de)合(he)并(bing)并(bing)不是容(rong)易(yi)的(de)事(shi)情(qing)，其中牽扯很復雜的(de)利益關系(xi)，如(ru)果缺少國家層面的(de)推動(dong)，很難(nan)順利地進(jin)行下去。

從怎么合并來看，央企(qi)合并有內部(bu)(bu)和(he)外部(bu)(bu)的力量推動，雖然要講國家意志(zhi)，但(dan)是(shi)(shi)還是(shi)(shi)應該講市場。李克強總理在聽取南(nan)北車重組情況匯報時明確(que)要求(qiu)，要遵循市場規律和(he)企(qi)業自愿原則。

由于央企(qi)是“國家隊”，從它的地位(wei)與使命的角度出發(fa)，央企(qi)重組應(ying)該有五方面的考慮：

一是要有利于(yu)國力增(zeng)強

長期以來(lai)，中(zhong)國(guo)處于國(guo)際分工(gong)的(de)中(zhong)低(di)端(duan)位置(zhi)，制造(zao)業以出口加工(gong)為主(zhu)。在一(yi)些關鍵性(xing)行業，中(zhong)國(guo)企業的(de)產(chan)業集(ji)中(zhong)度偏(pian)低(di)，實力(li)不強。中(zhong)國(guo)要占據產(chan)業鏈(lian)高(gao)端(duan)位置(zhi)，需要具(ju)有(you)相當實力(li)的(de)大企業來(lai)獲得研(yan)發和銷售優勢。從此(ci)輪(lun)央企合并重組的(de)特點看，無論(lun)是(shi)南(nan)北車的(de)合并重組，還是(shi)中(zhong)國(guo)電(dian)(dian)力(li)投資(zi)集(ji)團和國(guo)家核(he)電(dian)(dian)技術(shu)公司的(de)合并重組，是(shi)具(ju)有(you)戰略性(xing)行業中(zhong)的(de)龍頭企業。

這(zhe)樣的(de)強強合并(bing)，有助于減(jian)少中(zhong)國(guo)企業之間(jian)的(de)內耗，避免惡性(xing)競爭，帶動(dong)中(zhong)國(guo)整(zheng)體工業化(hua)水(shui)平的(de)提升(sheng)，推動(dong)中(zhong)國(guo)制造的(de)轉(zhuan)型(xing)升(sheng)級(ji)，提升(sheng)中(zhong)國(guo)制造的(de)技(ji)術(shu)水(shui)平和品牌(pai)效(xiao)應。

二是要有利(li)于國際競爭

在“一(yi)(yi)帶一(yi)(yi)路”、“中(zhong)(zhong)國(guo)制造(zao)2025”等戰略(lve)下，央(yang)企應通過強(qiang)(qiang)強(qiang)(qiang)聯合重組，增強(qiang)(qiang)國(guo)際競爭力。世界(jie)500強(qiang)(qiang)中(zhong)(zhong)，央(yang)企能占據行業(ye)(ye)第一(yi)(yi)位(wei)的是建筑(zhu)工程、金屬產品和銀行業(ye)(ye)，此外原油(you)采(cai)掘、船務、煉(lian)油(you)等排在第二位(wei)，而在其(qi)他45個產業(ye)(ye)領(ling)域中(zhong)(zhong)，排名均比較靠后。從這個角度講，央(yang)企重組也(ye)是重新(xin)構筑(zhu)國(guo)際分工格局的過程。

以“一帶一路’戰略為例，首當其沖能(neng)夠到國際上去打拼的(de)產業應(ying)該進(jin)(jin)入考慮。從目前已(yi)確認(ren)的(de)南車與北車合(he)并(bing)(bing)重(zhong)組、中電投與國家核電合(he)并(bing)(bing)重(zhong)組來看，本輪(lun)央企(qi)(qi)合(he)并(bing)(bing)重(zhong)組瞄準(zhun)的(de)對象并(bing)(bing)非那些產能(neng)過剩的(de)行(xing)業、企(qi)(qi)業，而是對戰略性(xing)行(xing)業中的(de)央企(qi)(qi)龍頭進(jin)(jin)行(xing)強強聯合(he)。

反之，如果不具備戰略意(yi)義，或者是面臨(lin)產(chan)能過剩的行業(ye)(ye)(ye)，暫(zan)時不會排(pai)到央企重組(zu)的日程上去。因此，“一(yi)帶一(yi)路”上的交(jiao)通運輸(shu)相關(guan)(guan)產(chan)業(ye)(ye)(ye)、基礎(chu)設(she)施建設(she)相關(guan)(guan)產(chan)業(ye)(ye)(ye)、能源建設(she)相關(guan)(guan)產(chan)業(ye)(ye)(ye)、商貿與文化旅游產(chan)業(ye)(ye)(ye)、信息產(chan)業(ye)(ye)(ye)都可能成為熱點。

再(zai)舉南(nan)北(bei)車合并的例子，其(qi)直接原因就是(shi)避免惡(e)性競爭。在(zai)阿根廷項(xiang)目投標中(zhong)，中(zhong)國北(bei)車報價239萬美元，中(zhong)國南(nan)車報價127萬美元，最終南(nan)車奪標。加拿大(da)龐巴迪(di)、德國西門子、法(fa)國阿爾斯通(tong)目前是(shi)全球軌(gui)道交(jiao)通(tong)裝備(bei)行業三強，緊跟其(qi)后的南(nan)北(bei)車其(qi)實應該聯手對外(wai)，而不是(shi)窩里斗。

同樣的情況也(ye)發生在其他央企中。中鐵與中鐵建競爭(zheng)相當厲害(hai)。從這個角度來講，企業(ye)利益必須讓位于國家利益，企業(ye)合在一(yi)起，就能減少(shao)很多資源浪(lang)費。

三是要有利于增強市場的(de)活力

央企(qi)重組對市場化(hua)改革也提出了(le)要(yao)求。比如同(tong)樣(yang)傳出合(he)并傳言(yan)的(de)電(dian)(dian)信運(yun)營(ying)商，我(wo)國三(san)大運(yun)營(ying)商正在(zai)應用(yong)兩類技(ji)術（TDD、FDD）模式及其(qi)相應的(de)通信質(zhi)量(liang)，并已達到國際先進(jin)水平。目前，電(dian)(dian)信運(yun)營(ying)商的(de)市場主要(yao)還(huan)(huan)是(shi)在(zai)國內，還(huan)(huan)需(xu)要(yao)競爭，越是(shi)這樣(yang)的(de)競爭，越有(you)利于民生。如果在(zai)國內形成(cheng)壟斷，容易失去市場活力。

而像中國(guo)(guo)石(shi)(shi)油與中國(guo)(guo)石(shi)(shi)化、國(guo)(guo)家電(dian)(dian)網與南(nan)方電(dian)(dian)網這(zhe)樣(yang)(yang)的央企(qi)，他們(men)的競(jing)爭(zheng)主體同樣(yang)(yang)也是(shi)國(guo)(guo)內的消(xiao)費者。目前主要市場在(zai)國(guo)(guo)內，如(ru)果合(he)并之后在(zai)國(guo)(guo)內形(xing)成壟斷，很可能推高價(jia)格(ge)。因此(ci)對于這(zhe)樣(yang)(yang)的央企(qi)，還是(shi)應(ying)當(dang)保持一定(ding)的競(jing)爭(zheng)，以不急于合(he)并為宜。

從長期看，隨著(zhu)我(wo)國產(chan)業(ye)(ye)(ye)轉型升(sheng)級的(de)(de)(de)深化(hua)，傳(chuan)統產(chan)業(ye)(ye)(ye)的(de)(de)(de)調整也會伴隨一系(xi)列的(de)(de)(de)企業(ye)(ye)(ye)重組(zu)，以獲得行(xing)業(ye)(ye)(ye)內更大(da)的(de)(de)(de)活力。即將(jiang)(jiang)(jiang)出(chu)臺的(de)(de)(de)《鋼(gang)(gang)鐵(tie)(tie)工業(ye)(ye)(ye)轉型發展行(xing)動計(ji)劃（2015~2017）》，擬壓(ya)縮我(wo)國8000萬噸(dun)鋼(gang)(gang)鐵(tie)(tie)產(chan)能(neng)，以緩解產(chan)能(neng)過(guo)剩矛盾；建立(li)2~3家智能(neng)示(shi)范(fan)工廠，提(ti)升(sheng)行(xing)業(ye)(ye)(ye)兩化(hua)融合水平，將(jiang)(jiang)(jiang)鋼(gang)(gang)鐵(tie)(tie)企業(ye)(ye)(ye)數量控制在300家左右。這意(yi)味著(zhu)，我(wo)國鋼(gang)(gang)鐵(tie)(tie)行(xing)業(ye)(ye)(ye)在未(wei)來幾年(nian)時間將(jiang)(jiang)(jiang)出(chu)現比較(jiao)集中的(de)(de)(de)企業(ye)(ye)(ye)重組(zu)，其中不排除兼(jian)并(bing)重組(zu)。

四是(shi)要有(you)利于(yu)改革的繼(ji)續推進

央(yang)(yang)企(qi)重組是一(yi)項艱(jian)巨(ju)和復(fu)雜的(de)工程，沒(mei)有兩三年是合(he)并(bing)不起來的(de)。眼下對央(yang)(yang)企(qi)而言，是保增長(chang)、國企(qi)改革和反腐敗三大主題的(de)交合(he)期。合(he)并(bing)風出來，容(rong)易擾亂改革節(jie)奏(zou)。

五是(shi)要有利于(yu)國資增值

判斷(duan)企業兼并重(zhong)組(zu)是否(fou)成功的(de)標(biao)志，不是兼并重(zhong)組(zu)工作最后(hou)是否(fou)完成，而(er)是能(neng)否(fou)形成協同(tong)效應，發揮體系(xi)性(xing)優勢，而(er)且(qie)還(huan)要看(kan)國資(zi)是否(fou)保值(zhi)增值(zhi)。如果(guo)追(zhui)求一(yi)蹴而(er)就的(de)重(zhong)組(zu)，超級公(gong)司更難以在短期內取(qu)得(de)協同(tong)，這樣(yang)強強聯合反(fan)而(er)可(ke)能(neng)適得(de)其(qi)反(fan)。

有的央企(qi)此前過度擴(kuo)張，曾一(yi)度登上世界500強，但(dan)很快急轉直下，資金鏈斷裂，瀕(bin)臨破產。負責人留下爛攤(tan)子，繼任(ren)(ren)者必須(xu)采取收縮(suo)戰術，而由于短(duan)時間內(nei)很難看到顯著效果，繼任(ren)(ren)者往往是吃力不(bu)討好。

因(yin)此，不是所有的(de)央企都有合并(bing)的(de)必要。目前來看(kan)，石油(you)、電力合并(bing)重(zhong)(zhong)組的(de)幾率非常小。重(zhong)(zhong)組背后一定(ding)要看(kan)到國家利(li)益與發展戰略。

2015年4月(yue)，國(guo)(guo)資委(wei)副主任(ren)黃丹華在中央企業(ye)規劃發展工(gong)作會議上(shang)提出，要(yao)更加注重(zhong)調整(zheng)布局結構。央企要(yao)堅持立(li)足于關系國(guo)(guo)家安全(quan)和(he)國(guo)(guo)民經濟命脈的重(zhong)要(yao)行業(ye)和(he)關鍵領域，利用高新技術大力改造提升傳統產(chan)業(ye)，加大產(chan)業(ye)整(zheng)合和(he)內(nei)部資源(yuan)整(zheng)合力度，剝離重(zhong)組(zu)長期虧(kui)損業(ye)務和(he)低(di)效(xiao)無(wu)效(xiao)資產(chan)，穩妥化(hua)解產(chan)能過剩風險(xian)，不(bu)斷(duan)提高產(chan)業(ye)集中度，增強行業(ye)競爭力。

黃丹華在會上(shang)強調的“用好用活股(gu)票市場和(he)產權市場”，其目的是“促進項目融(rong)資、孵化注資和(he)產權流轉”，既適(shi)用于合并(bing)收購，也適(shi)用于分立剝離。

顯然，中國企(qi)業正在(zai)(zai)迎來與(yu)全球企(qi)業接(jie)軌(gui)的重組(zu)潮，兼并(bing)、分立、剝離等各類重組(zu)動作的頻率都(dou)會升高。因此央企(qi)重組(zu)潮是可期(qi)的，央企(qi)將(jiang)在(zai)(zai)未來的一段(duan)時期(qi)，由內而外地革新，同時做(zuo)大做(zuo)強做(zuo)優。

但是，這(zhe)個時間段(duan)也是有(you)條件的，不是說來就來的。中央層面的國(guo)企改(gai)革指導意見(jian)，將成為全國(guo)國(guo)企改(gai)革的綱領性和(he)指導性文件。只(zhi)有(you)在上(shang)述意見(jian)發(fa)布后，中央和(he)地方國(guo)企改(gai)革路徑才有(you)章可循。

當然，強強聯(lian)合不能等(deng)同于兼(jian)并重組，它是企業擴(kuo)張性重組中(zhong)的特殊現(xian)象，需要(yao)(yao)具備競(jing)爭(zheng)對手(shou)國際化、產業演進有潛(qian)力、國家戰(zhan)略(lve)有要(yao)(yao)求(qiu)、自身發展(zhan)有需要(yao)(yao)等(deng)諸多要(yao)(yao)求(qiu)。從歷史來看，西(xi)方市場的強強聯(lian)合也(ye)遵(zun)循(xun)這樣的規(gui)律。

目前(qian)，一些股(gu)民(min)瘋狂(kuang)進入央企合并(bing)概(gai)念股(gu)，有被套(tao)的危險，應當(dang)警惕。老百姓的錢(qian)進去容易出來難，現(xian)在已經出現(xian)賣房(fang)炒股(gu)、借錢(qian)炒股(gu)等(deng)現(xian)象(xiang)，這是(shi)有相當(dang)大風險的。

中(zhong)央(yang)政府、國(guo)資委一再強(qiang)調強(qiang)強(qiang)聯合(he)(he)要(yao)遵循市場(chang)規(gui)律，因此，一些人炒作的成規(gui)模(mo)的“央(yang)企(qi)合(he)(he)并(bing)潮”是不會出現(xian)的，至少(shao)在近期內不可能出現(xian)。要(yao)等國(guo)企(qi)改革的大政方針(zhen)出來，才知(zhi)道未來是何局勢。（作者為中(zhong)國(guo)企(qi)業改革與發展研(yan)究會副(fu)會長(cha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