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思艱

2月14日這一(yi)天，對很多情(qing)(qing)侶而(er)言(yan)(yan)，如果沒(mei)有觸到巧(qiao)克力的(de)絲滑(hua)、嗅到玫瑰花的(de)芬芳，那(nei)就算白過了。但(dan)對我而(er)言(yan)(yan)，這一(yi)天有更重要的(de)事情(qing)(qing)去做(zuo)，那(nei)就是回(hui)老家(jia)給(gei)爺(ye)爺(ye)掃墓。

爺(ye)爺(ye)的媽媽（我(wo)稱之為祖(zu)祖(zu)）葬在(zai)離成都不(bu)遠的S鎮鄉下，以前每年春節爺(ye)爺(ye)都會帶我(wo)回鄉掃墓，這(zhe)是(shi)要我(wo)記(ji)得回家的路，記(ji)得回到家該做什么。爺(ye)爺(ye)去(qu)世之后，我(wo)記(ji)住了(le)這(zhe)條路，也在(zai)這(zhe)條路上來(lai)回了(le)8個年頭。

喜：秀珍菇鋪就致富(fu)路

每年回(hui)鄉掃(sao)墓，都(dou)是(shi)在爺爺的(de)(de)(de)侄孫(sun)，即我(wo)的(de)(de)(de)三(san)哥(ge)陪同(tong)下完成的(de)(de)(de)，今年也不例(li)外(wai)(wai)。但一個(ge)小小的(de)(de)(de)“程序(xu)例(li)外(wai)(wai)”卻讓(rang)我(wo)有了(le)新的(de)(de)(de)收獲(huo)。

往年回(hui)鄉，我都(dou)是先(xian)給祖祖、爺(ye)爺(ye)掃墓，然后請三哥吃飯(fan)(fan)。今(jin)年三哥電話告(gao)訴我，他的兒子所(suo)在的公司2月14日中午要吃團年飯(fan)(fan)，希(xi)望(wang)我先(xian)去吃了飯(fan)(fan)再掃墓。客隨主便(bian)，我同(tong)意了。

當(dang)日中午到了S鎮，見(jian)到了三哥和他(ta)的兒子（這里就稱他(ta)為小新吧）。

小(xiao)新(xin)所在的公司(si)叫食用菌研發(fa)基地，是親戚開(kai)的。看到(dao)我對基地很感(gan)興趣，小(xiao)新(xin)特意請來了公司(si)技術(shu)負責人老(lao)楊。老(lao)楊說，公司(si)的產(chan)品是“秀(xiu)珍菇”，從(cong)臺灣引(yin)進(jin)到(dao)大(da)陸沿海(hai)，再(zai)從(cong)沿海(hai)引(yin)向(xiang)內陸。因長成(cheng)后需(xu)要(yao)大(da)量工人24小(xiao)時迅速采摘，勞(lao)動強度很大(da)。

此時我(wo)提(ti)出了第一個問題，基(ji)地(di)工人一般都是多大年(nian)齡？老(lao)楊答，80%以上都是四五(wu)十(shi)歲的女工。因為(wei)現在的年(nian)輕(qing)人吃不了苦，又(you)愛面(mian)子，不愿(yuan)干這種普通體力活。

老楊提(ti)到，基地秀珍菇的銷(xiao)售(shou)主(zhu)要針(zhen)對(dui)一級批發商(shang)。我就此提(ti)出第二(er)個問題，現(xian)在電(dian)商(shang)大熱，產(chan)品銷(xiao)售(shou)為啥不(bu)走(zou)電(dian)商(shang)渠(qu)道(dao)？老楊回答，秀珍菇保存(cun)時間不(bu)長，如果(guo)走(zou)電(dian)商(shang)渠(qu)道(dao)，在配送上可能耽誤太多時間，不(bu)走(zou)電(dian)商(shang)渠(qu)道(dao)，現(xian)在的銷(xiao)售(shou)也是暢(chang)通的。

在(zai)我(wo)這個外行看來(lai)，秀珍菇好(hao)像(xiang)不是(shi)一種(zhong)很受(shou)追捧(peng)的產(chan)(chan)品，因此(ci)我(wo)向(xiang)老楊(yang)提出了(le)第三個問題，既然基地的名字(zi)是(shi)食(shi)用(yong)菌研(yan)發基地，那(nei)為什么現在(zai)只生(sheng)產(chan)(chan)一種(zhong)產(chan)(chan)品？老楊(yang)說(shuo)，他在(zai)搞食(shi)用(yong)菌生(sheng)產(chan)(chan)之初，曾經一口氣同時培(pei)育多種(zhong)菌類，但最后發現精(jing)力根本(ben)顧不過來(lai)，因此(ci)選擇了(le)現在(zai)自己更(geng)擅(shan)長的產(chan)(chan)品來(lai)培(pei)育。

和老楊聊(liao)天的(de)最大感受是(shi)：他并不(bu)追逐時下的(de)商業熱點，也不(bu)盲目多元化，他有過教訓，因此知道(dao)自己擅長(chang)和不(bu)擅長(chang)的(de)領域到底是(shi)什么。

中午吃完飯離開(kai)生(sheng)產(chan)(chan)基地(di)，我(wo)問小新：你(ni)以前不是在(zai)攪(jiao)拌站(zhan)工作嗎？為什么現在(zai)要換到這個基地(di)呢？小新答：攪(jiao)拌站(zhan)和房地(di)產(chan)(chan)市(shi)場關系密切，2013年以來地(di)產(chan)(chan)市(shi)場下滑厲害，作為地(di)產(chan)(chan)鏈條上(shang)的一環(huan)，混凝(ning)土(tu)攪(jiao)拌站(zhan)自然也不景(jing)氣。

我又問三(san)哥：這個食用菌(jun)基地(di)看(kan)起來勢頭很好啊。他表(biao)示認(ren)同，但無(wu)意之中說了一(yi)句：勢頭好就生(sheng)產(chan)食用菌(jun)；勢頭不好，反正(zheng)有地(di)了，還(huan)可以干點別(bie)的(de)。我問：是(shi)不是(shi)想(xiang)搞地(di)產(chan)？他一(yi)笑(xiao)，只說：現在地(di)產(chan)市場還(huan)不景氣啊。

憂：廠房迫近墓地

吃完飯(fan)，我趕緊去掃墓。生產基地在公(gong)路以(yi)北500米(mi)，墓地在公(gong)路以(yi)南兩公(gong)里開外。

祖(zu)祖(zu)和(he)爺爺的墓距(ju)離很近，墓地(di)環境可(ke)以用四個字形容——茂林修竹(zhu)(zhu)。竹(zhu)(zhu)子茂密到了(le)倒(dao)伏在墓地(di)上的程(cheng)度。三(san)哥把倒(dao)伏的竹(zhu)(zhu)子砍掉，我則用手一寸寸把上面(mian)的枯葉(xie)拂去，然后上香、燒(shao)紙、祭拜，最(zui)后點燃鞭炮(pao)。

祭拜(bai)畢，我猛然發現了不遠處的(de)廠(chang)房。是(shi)的(de)，茂林修竹(zhu)仍在(zai)(zai)，但已(yi)多(duo)了一(yi)片(pian)廠(chang)房。三哥說，現在(zai)(zai)一(yi)些鄉(xiang)親覺得種地(di)不賺(zhuan)錢，就在(zai)(zai)地(di)上蓋廠(chang)房，希望出租。我默然不語。

爺(ye)(ye)(ye)爺(ye)(ye)(ye)以前每(mei)年(nian)帶我回來給祖祖掃(sao)(sao)墓(mu)時(shi)，都要去給他的(de)(de)一(yi)位(wei)老伙伴掃(sao)(sao)墓(mu)，我稱其忠心爺(ye)(ye)(ye)爺(ye)(ye)(ye)。今(jin)年(nian)，掃(sao)(sao)墓(mu)的(de)(de)對象自然也少不了(le)他。記得(de)去年(nian)掃(sao)(sao)墓(mu)時(shi)，忠心爺(ye)(ye)(ye)爺(ye)(ye)(ye)的(de)(de)墓(mu)地(di)周(zhou)圍是菜地(di)，但今(jin)年(nian)，一(yi)棟廠房已矗(chu)立(li)在(zai)墓(mu)邊。三哥說(shuo)，這(zhe)是忠心爺(ye)(ye)(ye)爺(ye)(ye)(ye)家人(ren)修的(de)(de)。

掃(sao)墓(mu)完畢，回城(cheng)路上，我看到(dao)了鎮政府貼出(chu)的(de)對非法占地將進行清理的(de)通告。一(yi)時間，情緒復雜(za)起來：工(gong)業化已迫近祖先墓(mu)地邊緣，陰(yin)陽的(de)距離(li)已被壓縮如斯。

從(cong)孝道角度，我自然希望祖先(xian)墓(mu)園寧靜，一直茂林修竹；但(dan)從(cong)發展角度，鄉(xiang)親們(men)致富(fu)的愿望無可厚非。能不能找到這個(ge)世界與那個(ge)世界和平共處的更(geng)好方式呢？既要“玉粒金莼(chun)噎(ye)滿喉(hou)”，也還(huan)要“流不斷的綠水悠悠”啊！

回城路(lu)上，我默念(nian)起(qi)一句(ju)爺爺很喜歡(huan)的話：“此(ci)心安處是吾鄉”。默念(nian)之后，突然(ran)在腦子里不(bu)由自(zi)主地將(jiang)之改成了(le)：此(ci)心已不(bu)安，何處是吾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