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mei)經(jing)(jing)編(bian)輯(ji)｜每(mei)經(jing)(jing)記者 王(wang)辛夷 發自(zi)山東(dong)桓臺    

每(mei)經(jing)記者 王辛夷 發(fa)自山東桓臺

驅(qu)車(che)離開淄博往城市的西(xi)北方向，眼前是典型(xing)的北方農村(cun)景象(xiang)：大片的玉米(mi)地中(zhong)間，點綴著(zhu)低矮(ai)的村(cun)莊，偶爾出現的小(xiao)鎮沿街盡是雜(za)貨鋪、五金(jin)店(dian)，或者專為長(chang)途司(si)機服務的小(xiao)餐館(guan)，裝載著(zhu)化工原料和建筑材料的卡車(che)讓小(xiao)鎮塵(chen)土(tu)飛揚(yang)。

車行40分鐘后，省(sheng)道(dao)上(shang)方出現了一(yi)道(dao)白色的(de)(de)大門，上(shang)面寫著“建設(she)和諧、生態、宜居的(de)(de)新馬橋”。駛過大門，本來略顯(xian)臟亂的(de)(de)省(sheng)道(dao)兩旁出現了整齊的(de)(de)道(dao)旁樹，小鎮(zhen)的(de)(de)主干道(dao)上(shang)也是(shi)綠樹茵(yin)(yin)茵(yin)(yin)。

這(zhe)里是位于山(shan)東(dong)省(sheng)淄(zi)博(bo)市西北恒臺(tai)縣的馬橋鎮(zhen)。在(zai)9月16日召開的推進新(xin)型(xing)城鎮(zhen)化(hua)建設試(shi)點工(gong)作(zuo)座談會(hui)上(shang)，馬橋鎮(zhen)作(zuo)為新(xin)型(xing)城鎮(zhen)的代表，和(he)云南紅河(he)州、福建晉江市一起匯(hui)報(bao)了(le)推進新(xin)型(xing)城鎮(zhen)化(hua)的思路(lu)、做法和(he)建議(yi)，并得到了(le)國務(wu)院(yuan)總(zong)理李克強(qiang)的肯定。

工(gong)業(ye)經濟帶動城鎮化(hua)發(fa)展/

“向總(zong)理(li)匯(hui)報”的事(shi)上了新聞聯播，讓(rang)馬(ma)橋這個只(zhi)有(you)50000多人(ren)口(kou)的魯(lu)中小(xiao)鎮，成了全(quan)國關注的焦(jiao)點。

事實(shi)上，馬橋鎮(zhen)(zhen)早就(jiu)已經是(shi)遠近聞名的富裕鎮(zhen)(zhen)：2013年，該鎮(zhen)(zhen)工(gong)業(ye)經濟(ji)實(shi)現銷售(shou)收(shou)入552億元(yuan)，利潤7.5億元(yuan)。與富裕伴隨而來的，是(shi)“全國(guo)高水平綜合發展鎮(zhen)(zhen)”、“全國(guo)文明村鎮(zhen)(zhen)”、“全國(guo)重(zhong)(zhong)點(dian)鎮(zhen)(zhen)”等各種榮譽(yu)。而為(wei)馬橋帶來這些榮譽(yu)的，是(shi)該鎮(zhen)(zhen)兩大重(zhong)(zhong)點(dian)企業(ye)：博匯集團和金誠石(shi)化(hua)。

“鎮上(shang)幾乎家家戶戶都有(you)人(ren)(ren)在這(zhe)兩個企業(ye)工(gong)作。”當(dang)地一(yi)位村民告訴《每日經濟新聞》記者。馬(ma)橋鎮鎮區人(ren)(ren)口(kou)有(you)40000人(ren)(ren)左(zuo)右(you)，僅博匯集團(tuan)和金(jin)誠石(shi)化兩家企業(ye)用工(gong)總量就超過了1.8萬人(ren)(ren)。

同(tong)為中國民企(qi)500強的兩家企(qi)業，都成立(li)于上(shang)世紀90年(nian)代初期。在這兩家企(qi)業成立(li)前，馬橋鎮(zhen)(zhen)和桓臺(tai)縣其(qi)他村鎮(zhen)(zhen)一樣(yang)，以小(xiao)麥(mai)、玉米等(deng)糧(liang)食作(zuo)物種植為主，經濟發展落后，環(huan)境異常艱(jian)苦。

上世紀90年(nian)代后期，兩(liang)家企業(ye)逐漸發展壯大，用工需求也越來越大。越來越多的當(dang)地(di)農(nong)民(min)離(li)開(kai)祖(zu)祖(zu)輩(bei)輩(bei)耕種(zhong)的土地(di)，做了(le)產業(ye)工人。據(ju)當(dang)地(di)鎮政府透(tou)露，到2013年(nian)鎮域內有超過70%的農(nong)民(min)結束了(le)面(mian)朝黃(huang)土背(bei)朝天的生活，已經擺脫了(le)土地(di)束縛。

今(jin)年(nian)已經67歲的孫大爺是一名(ming)環(huan)衛工人(ren)。大約(yue)10年(nian)前，他所居住的姜家村進行舊(jiu)村改造和土體改革，孫大爺成了失地農民。

幾年前，馬橋(qiao)鎮政府與大成建設有限公司簽(qian)訂(ding)協議，通(tong)過購買服(fu)務的(de)方(fang)式解決(jue)鎮區(qu)環衛園林(lin)綠化、道(dao)路及(ji)配套設施建設維(wei)護(hu)、農用橋(qiao)梁涵洞水(shui)電管道(dao)施工等七個方(fang)面的(de)問題。

自2009年(nian)成為大(da)(da)(da)成公(gong)司(si)的合同工后，孫大(da)(da)(da)爺的工作就是每(mei)天8小時打(da)掃馬(ma)路。他所(suo)在(zai)的姜家村在(zai)舊村改造結束后，孫大(da)(da)(da)爺拿到了土地股權證，每(mei)年(nian)獲得(de)400元(yuan)左右(you)的蔬菜和600元(yuan)現(xian)金作為對原土地收益的補償。

鄭(zheng)雯是馬(ma)橋鎮(zhen)后金村村民，10年前，后金村舊村改造(zao)，鄭(zheng)雯一家搬進(jin)了樓房，也結(jie)束了面朝黃(huang)土背(bei)朝天的生活。雖然沒(mei)了地，鄭(zheng)雯并不為(wei)生計(ji)發愁。

后金村(cun)在原(yuan)來的(de)耕地上蓋起了蔬菜大棚，每年(nian)給每位村(cun)民200到400元不等的(de)蔬菜兌換券，過去兩(liang)年(nian)開始，按(an)每人每年(nian)一(yi)百斤的(de)標準發放面粉。“基本上都(dou)吃(chi)不完(wan)。”鄭(zheng)雯說。解決了吃(chi)飯的(de)問題，鄭(zheng)雯兩(liang)口打工賺來的(de)錢(qian)大部(bu)分(fen)都(dou)能攢下，“等兒子結婚(hun)了，我就不工作了。”她說。

市(shi)民化還(huan)靠兩大(da)企業/

不僅如此，鄭雯對樓上樓下的生活也很滿意(yi)：“集中供(gong)氣供(gong)暖(nuan)，比平(ping)房干(gan)凈多了。”

據《每(mei)日(ri)經濟新(xin)聞(wen)》記者(zhe)了解(jie)，目前馬(ma)橋(qiao)鎮的15個居住小區已(yi)經全部實(shi)現集中(zhong)供暖，全鎮1900余戶(hu)居民(min)用上(shang)了管道天(tian)然氣。在過去(qu)10年(nian)里(li)，馬(ma)橋(qiao)鎮52個行政村中(zhong)已(yi)經有27個村完成(cheng)舊村改造，11000戶(hu)農民(min)住進了新(xin)型社(she)區。

馬(ma)橋(qiao)鎮相(xiang)關負責(ze)人介(jie)紹，該鎮投(tou)資21億(yi)元的金誠、北營、五莊和中心四個居住區(qu)，居民(min)樓443幢，總建筑(zhu)面積(ji)223萬(wan)平方米(mi)。僅(jin)這(zhe)四個社(she)區(qu)就通過舊村改造騰挪出(chu)了(le)近萬(wan)畝復(fu)墾(ken)土地(di)用(yong)于工業發展、樓房(fang)建設和農(nong)業復(fu)墾(ken)。

不過，記者看到，在干凈整潔的新式住宅區旁邊(bian)，仍(reng)有不少居(ju)民在馬(ma)路上曬(shai)玉米和(he)大(da)豆。“住樓(lou)房種莊稼(jia)”的情(qing)況依然(ran)存在。“種糧(liang)散戶還是有，這在新型城鎮化建設初期也屬正常現象。”該鎮官員對(dui)記者說。

農業人(ren)(ren)口轉移當(dang)然不是(shi) “農民上樓”這么簡單。“推進新型(xing)城(cheng)鎮(zhen)化，核心是(shi)寫(xie)好‘人(ren)(ren)’字。”李克強在16日(ri)召開的(de)(de)座談會上說，要(yao)(yao)改革創新、試點先行，扎實推進以人(ren)(ren)為核心的(de)(de)新型(xing)城(cheng)鎮(zhen)化。在城(cheng)鎮(zhen)化的(de)(de)過程(cheng)中(zhong)，要(yao)(yao)保證(zheng)城(cheng)鎮(zhen)新居(ju)民的(de)(de)權利，必(bi)要(yao)(yao)的(de)(de)投(tou)入(ru)自然是(shi)少不了的(de)(de)。

根據中國社科院2013年發布的(de)《城(cheng)市藍皮書》，目前我國農(nong)業轉(zhuan)移人(ren)口(kou)(kou)市民化(hua)(hua)的(de)人(ren)均公共(gong)成(cheng)(cheng)本平均為每人(ren)13.1萬元。國務院之前發布的(de)《國家新型城(cheng)鎮化(hua)(hua)規劃(hua) （2014-2020年）》提出(chu)，要(yao)建立健全由政府、企業、個人(ren)共(gong)同參(can)與的(de)農(nong)業轉(zhuan)移人(ren)口(kou)(kou)市民化(hua)(hua)成(cheng)(cheng)本分(fen)擔(dan)(dan)機(ji)制，根據農(nong)業轉(zhuan)移人(ren)口(kou)(kou)市民化(hua)(hua)成(cheng)(cheng)本分(fen)類，明確成(cheng)(cheng)本承擔(dan)(dan)主體(ti)和支出(chu)責(ze)任。

當記者詢問(wen)馬(ma)橋鎮(zhen)目前是如(ru)何(he)解決市民化(hua)成本時(shi)，當地官員(yuan)并沒有正面回(hui)答，而(er)是強(qiang)調要繼續做(zuo)大(da)做(zuo)強(qiang)博匯、金(jin)誠(cheng)兩(liang)家(jia)骨干企業，擴大(da)用工量，進一(yi)步提高(gao)吸收剩余勞動力的能(neng)力；大(da)力發展三產服務業。

“地方政府這個思路也是正常的(de)(de)(de)(de)。”社會(hui)科學院農村發展研(yan)究所研(yan)究員杜志雄認為，“人(ren)”的(de)(de)(de)(de)城鎮(zhen)(zhen)化(hua)首先就要解決就業問題，而(er)沒有產業和(he)就業的(de)(de)(de)(de)城鎮(zhen)(zhen)化(hua)不可(ke)持續。“關于城鎮(zhen)(zhen)化(hua)水(shui)平的(de)(de)(de)(de)問題，最客觀的(de)(de)(de)(de)就是百(bai)姓的(de)(de)(de)(de)態度。百(bai)姓選擇(ze)留(liu)在這里(li)，就說明他們對這里(li)的(de)(de)(de)(de)生活(huo)還是滿意(yi)的(de)(de)(de)(de)。”他說。

服務(wu)和高新技術(shu)產業等待機遇/

雖然經(jing)過(guo)了多(duo)次調整(zheng)，目前馬橋(qiao)鎮(zhen)工業占比仍(reng)然高(gao)達98.3%，而第三產業僅為1.5%。隨著工業的發展，當地社會對服(fu)務(wu)業的需求也日益明顯。

據鎮政(zheng)府透露，全鎮目前有(you)個體私營企業(ye)近百(bai)家，運(yun)輸、餐飲等(deng)服(fu)務專業(ye)戶(hu)2000余個，從(cong)事個體私營經濟和(he)服(fu)務業(ye)的有(you)6000多人(ren)。

杜志(zhi)雄認為，產(chan)(chan)(chan)業發(fa)(fa)(fa)展(zhan)存(cun)在(zai)(zai)自然規律(lv)，現在(zai)(zai)我國(guo)工業中存(cun)在(zai)(zai)著產(chan)(chan)(chan)能(neng)(neng)過剩問題，從第(di)二(er)產(chan)(chan)(chan)業向第(di)三產(chan)(chan)(chan)業過渡是由市場來(lai)決定的。此外，作為一(yi)(yi)個發(fa)(fa)(fa)展(zhan)層級較高的城(cheng)(cheng)鎮(zhen)(zhen)，餐飲(yin)、運輸、教育等服務業如果發(fa)(fa)(fa)展(zhan)滯后，一(yi)(yi)方(fang)面會限制當地工業的發(fa)(fa)(fa)展(zhan)，另一(yi)(yi)方(fang)面也會影(ying)響(xiang)城(cheng)(cheng)鎮(zhen)(zhen)整體功能(neng)(neng)的完(wan)善。“實現‘人(ren)’的城(cheng)(cheng)鎮(zhen)(zhen)化，解決進城(cheng)(cheng)務工人(ren)口吃喝住行(xing)的問題，就必然要求發(fa)(fa)(fa)展(zhan)第(di)三產(chan)(chan)(chan)業。”他(ta)說(shuo)。

馬(ma)橋鎮(zhen)黨委(wei)書記許珂(ke)坦言(yan)：“重(zhong)化工業比重(zhong)偏高，高新技術企(qi)業較少(shao)，三(san)產服務業發展還(huan)不上規模。”

針對(dui)高(gao)新技術產(chan)(chan)業(ye)發展滯后的問(wen)題，馬(ma)橋(qiao)鎮提出要突出產(chan)(chan)業(ye)招商，圍繞石油(you)煉化及(ji)精細化工產(chan)(chan)業(ye)、高(gao)檔(dang)造(zao)紙及(ji)包裝印(yin)刷產(chan)(chan)業(ye)、節能環保產(chan)(chan)業(ye)三大優勢產(chan)(chan)業(ye)集群，以延伸產(chan)(chan)業(ye)鏈(lian)條為抓手，積極走出去、請進來。

但像馬橋這(zhe)樣的(de)(de)小(xiao)城鎮(zhen)在(zai)發展高新技術產業(ye)方(fang)面(mian)存在(zai)著(zhu)明顯的(de)(de)制約。杜志雄分析(xi)，小(xiao)城鎮(zhen)遠離研發中心，這(zhe)就要求當(dang)(dang)地(di)政(zheng)府有意識地(di)幫助企業(ye)主動融入到戰略新興產業(ye)的(de)(de)大潮中。不過，由(you)于區域性政(zheng)府的(de)(de)培育手段和(he)產業(ye)政(zheng)策都相(xiang)對有限，杜志雄建議當(dang)(dang)地(di)政(zheng)府應該在(zai)提供信息(xi)服務方(fang)面(mian)多(duo)下功(gong)夫。

據記(ji)者了解，馬橋(qiao)鎮正在(zai)策(ce)劃成立民營經濟(ji)創業(ye)(ye)園，編制招商(shang)引資(zi)手冊，成立工業(ye)(ye)、農業(ye)(ye)、新農村建設專業(ye)(ye)招商(shang)隊伍，制定各(ge)項優惠政策(ce)等(deng)舉(ju)措，全力推動招商(shang)引資(zi)工作常(chang)態化、全面(mian)化。

值得注意的(de)(de)是，過分依賴第(di)二產業(ye)的(de)(de)另(ling)一(yi)個后果，是當地顯而易見的(de)(de)污染(ran)問題(ti)。就在馬(ma)橋精心打造的(de)(de)沿河公園不遠處，一(yi)條發臭的(de)(de)綠色小河里飄著(zhu)顏(yan)色各異的(de)(de)塑料袋，藻類叢生。

對于(yu)環境(jing)(jing)污染(ran)的問(wen)題，當(dang)地官(guan)員并不(bu)避(bi)諱，不(bu)過談及下一步(bu)的治理方案，當(dang)地政府(fu)給(gei)出的書(shu)面答復(fu)里(li)只談到 《環境(jing)(jing)保護(hu)法》中規定的“三同(tong)時”原則、實(shi)現全時段監控和打擊環境(jing)(jing)污染(ran)行(xing)為。

要想在短時(shi)間(jian)內剎住車轉方向并(bing)不(bu)容易(yi)。“當地還(huan)照(zhao)著這個模式發展，就說明這些(xie)產業(ye)還(huan)有市(shi)場需求(qiu)，當地企業(ye)也獲(huo)得了一(yi)定(ding)的市(shi)場地位(wei)。”對于(yu)市(shi)場客(ke)觀需要的兩(liang)高產業(ye)，杜志(zhi)雄認為不(bu)能(neng)“一(yi)關了之”，要通(tong)過工(gong)藝改(gai)進、設備改(gai)造來降低污(wu)染(ran)和耗能(neng)。

與此同時，杜志雄(xiong)提醒企業(ye)(ye)也(ye)要有(you)危機感，意(yi)識到(dao)所處產(chan)業(ye)(ye)的問題，“要使(shi)用傳統產(chan)業(ye)(ye)發展積累起來的原始財富，有(you)意(yi)識地向低污(wu)染(ran)、生態友好型產(chan)業(ye)(ye)轉變，這雖然(ran)比較難，但也(ye)必須(xu)做(zuo)。”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