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經編輯｜每經記者 楊珺 發自廣漢     

每經記者(zhe) 楊珺(jun) 發自廣(guang)漢

“我國通航產業(ye)并未如意料(liao)中(zhong)的(de)出現井噴，反而發(fa)展趨(qu)勢變緩”。中(zhong)國工程院院士(shi)、沈陽航空(kong)航天大學(xue)校(xiao)長楊鳳田昨日(ri)（9月12日(ri)）在(zai)四川廣漢舉行(xing)的(de)中(zhong)國通用航空(kong)發(fa)展論壇上表示(shi)。

這一(yi)觀(guan)點無(wu)疑為(wei)全國(guo)正在(zai)如(ru)火(huo)如(ru)荼(tu)發展的通航產業潑上(shang)了涼水。據了解(jie)，近(jin)兩年來我國(guo)通航產業發展迅速，通航機場在(zai)全國(guo)遍地開花，通航企業也成為(wei)各地新寵。

然而，這(zhe)一產業在通航(hang)領(ling)域專家看來“遠遠沒有達到增長爆(bao)發點(dian)，只是(shi)一場(chang)虛火。”

“離地(di)三尺就要打報告”，諸多業內專(zhuan)家(jia)認為，政策不明(ming)朗(lang)是通(tong)(tong)航產(chan)業發(fa)展(zhan)(zhan)被抑制的主(zhu)要原(yuan)因(yin)，讓通(tong)(tong)航飛機飛行(xing)陷(xian)入尷尬。“低(di)空(kong)領域(yu)并沒有(you)真正放開”“管(guan)理(li)主(zhu)體太多，責任不明(ming)確”“通(tong)(tong)航企業發(fa)展(zhan)(zhan)政策成(cheng)本(ben)過(guo)高(gao)”成(cheng)為通(tong)(tong)航領域(yu)專(zhuan)家(jia)的共識。

“通(tong)航飛機要有(you)自己的一片天空”，通(tong)航企(qi)業(ye)與通(tong)航機場的布(bu)局規劃(hua)等問題企(qi)業(ye)本身已無法解(jie)決，產業(ye)發(fa)展急(ji)需(xu)政(zheng)策引導(dao)，業(ye)內人士指出。

通(tong)航(hang)熱只是一場“虛(xu)火(huo)”？/

低空(kong)領域(yu)的開放預期讓全國各地(di)掀起了一場(chang)通(tong)航熱(re)。自2010年8月國務(wu)院、中央軍委聯合印發《關于深化我國低空(kong)空(kong)域(yu)管理改革(ge)的意見(jian)》后，通(tong)航產業成為各地(di)政(zheng)府與民資爭搶的香餑餑。

資本的熱度從通用航空(kong)產業(ye)(ye)(ye)園(yuan)的建立可見一斑。據(ju)中(zhong)國(guo)航空(kong)器擁有(you)者及(ji)(ji)駕駛員(yuan)協會（AOPA）統計，截至2013年(nian)7月(yue)31日，我(wo)國(guo)除由國(guo)家(jia)發改委批準(zhun)的10個(ge)國(guo)家(jia)級(ji)航空(kong)航天(tian)高(gao)科技產業(ye)(ye)(ye)基地以外，已經有(you)116個(ge)縣級(ji)及(ji)(ji)以上(shang)城市在建或(huo)計劃(hua)建設(she)通用航空(kong)產業(ye)(ye)(ye)園(yuan)區(qu)。在這(zhe)116個(ge)通用航空(kong)產業(ye)(ye)(ye)園(yuan)區(qu)中(zhong)，2010年(nian)底之前建設(she)的有(you)21個(ge)，2011年(nian)之后建設(she)或(huo)計劃(hua)建設(she)的有(you)95個(ge)。

然而(er)，外表(biao)上光鮮靚(jing)麗(li)的通航產(chan)業在業內人士(shi)看來卻問題(ti)百出(chu)。

中國航(hang)空(kong)器擁有者及駕駛員協會秘(mi)書長張峰用“三(san)不”總(zong)結了(le)我國通(tong)用航(hang)空(kong)產(chan)業發展的現(xian)狀。一是審批(pi)過于嚴格，通(tong)用飛機上(shang)不了(le)天(tian)；二是基礎設施落后，飛機下不了(le)地(di)；三(san)是市(shi)場太(tai)不成熟(shu)，通(tong)航(hang)企業賺不到錢。

而(er)在中國民用航(hang)空飛行學院(yuan)總飛行師徐建民看來，通(tong)航(hang)領(ling)域的人才培(pei)養(yang)與安全問題值得警惕。“人才培(pei)養(yang)是個大問題，之前很(hen)多通(tong)航(hang)駕駛員都已經加入運輸航(hang)空大隊(dui)伍，通(tong)航(hang)領(ling)域人才缺乏。”據遼寧通(tong)用航(hang)空研究院(yuan)副院(yuan)長張利國介紹，目前通(tong)航(hang)飛行員平(ping)均年齡已經接近50歲。

“我們通(tong)航(hang)領域稱這個行(xing)業是老(lao)少(shao)窮(qiong)，機型老(lao)舊、人才缺乏、經營困難(nan)。”徐建民(min)(min)表示，在這樣(yang)薄弱基礎上發(fa)展起來(lai)的通(tong)用(yong)飛機安全(quan)隱患(huan)很大。據他介紹，2012年我國民(min)(min)航(hang)全(quan)年共發(fa)生(sheng)通(tong)用(yong)航(hang)空一(yi)般飛行(xing)事(shi)故1起，全(quan)年發(fa)生(sheng)事(shi)故征候(hou)295起，其中人為(wei)原因(yin)嚴重事(shi)故征候(hou)5起，通(tong)用(yong)航(hang)空事(shi)故征候(hou)12起。

“今年形勢更不容樂觀，據我了(le)解，通航事(shi)(shi)故已經(jing)有3起，還不包括地面事(shi)(shi)故。”徐建民(min)表示(shi)。

中國民用(yong)航(hang)(hang)(hang)空(kong)飛行(xing)學院一(yi)(yi)位教授(shou)也(ye)(ye)告訴《每(mei)日經濟新(xin)聞(wen)》記者，安全問題對企業(ye)(ye)來說負(fu)面效(xiao)應非常(chang)明(ming)顯。“比(bi)如今年6月(yue)廣(guang)漢某(mou)民營通航(hang)(hang)(hang)企業(ye)(ye)發生的一(yi)(yi)次(ci)事故，造(zao)成該企業(ye)(ye)損失1000萬元(yuan)。”而據中國民用(yong)航(hang)(hang)(hang)空(kong)飛行(xing)學院宣傳部(bu)李(li)姓副部(bu)長介紹，飛行(xing)學院下(xia)屬(shu)通航(hang)(hang)(hang)企業(ye)(ye)三星通用(yong)航(hang)(hang)(hang)空(kong)有限公司(si)，一(yi)(yi)年的純利(li)潤也(ye)(ye)僅(jin)接近5000萬元(yuan)。

“根據民航局(ju)數(shu)據，到2020年我國通用飛(fei)機要到10000架，現在才1000多架，按照目(mu)前的情況來看，這個數(shu)據不(bu)可想象。”徐(xu)建民在面對(dui)民航局(ju)這一預期(qi)時顯得不(bu)太自信。

多重因素致(zhi)通航(hang)產業發展趨緩/

沈陽航空航天大學統計(ji)數據顯示，2003年(nian)至(zhi)2012年(nian)，我(wo)國通航產業飛行小時(shi)數迅速上升(sheng)，由6.35萬小時(shi)增加至(zhi)51.7萬小時(shi)。

然(ran)而，仔(zi)細分(fen)析可發現(xian)，我(wo)國通航產業發展(zhan)變(bian)緩趨勢(shi)非(fei)常明顯。2011年通航完(wan)成作業飛行(xing)小時(shi)(shi)50.27萬(wan)小時(shi)(shi)，比(bi)上年增(zeng)長28.5%，但(dan)2012年后迅速下降(jiang)，通航全行(xing)業完(wan)成通航生產作業飛行(xing)51.7萬(wan)小時(shi)(shi)，增(zeng)長率僅為2.8%。

“為什么突然(ran)增長率放緩？很多(duo)通航企業飛(fei)機(ji)飛(fei)行之后才發現事情(qing)沒有(you)想象中(zhong)簡(jian)單。”張利國(guo)表示。在他看來，雖然(ran)自2010年開始，國(guo)家部(bu)委再(zai)三出臺政策(ce)推動(dong)低(di)(di)空(kong)經濟(ji)發展，但到目前為止低(di)(di)空(kong)空(kong)域并未真正(zheng)開放。

對于(yu)(yu)未開(kai)放的(de)(de)原因，張利國分(fen)析稱，由于(yu)(yu)空(kong)域的(de)(de)限制，通(tong)用飛機離地三尺就要打報告。

據了解，我國(guo)空(kong)(kong)域的管(guan)理主(zhu)要是民航局和空(kong)(kong)軍，其中(zhong)低空(kong)(kong)空(kong)(kong)域由(you)空(kong)(kong)軍負直接責(ze)任(ren)。但是飛(fei)行的主(zhu)體責(ze)任(ren)空(kong)(kong)軍不(bu)能承(cheng)擔，其沒(mei)有執(zhi)法權，發現(xian)黑飛(fei)，并(bing)不(bu)能執(zhi)法，最(zui)后只能找到公(gong)安部。但公(gong)安部也沒(mei)有相應法規限制黑飛(fei)，所以干脆限制飛(fei)行，不(bu)敢把低空(kong)(kong)空(kong)(kong)域完全放開(kai)。

除空(kong)域(yu)外，通(tong)用航空(kong)企(qi)(qi)業的管(guan)(guan)理(li)(li)主體眾多也是產業發展受(shou)阻的重要原因。“國家空(kong)管(guan)(guan)委、空(kong)軍(jun)、民航局、發改(gai)委、工信部、工商、公安，這(zhe)些部委都能夠管(guan)(guan)理(li)(li)通(tong)航企(qi)(qi)業，這(zhe)造(zao)成管(guan)(guan)理(li)(li)效率低下，要跑航線、跑執(zhi)照等手續也讓企(qi)(qi)業行政成本非常高(gao)。”張利國對《每日經(jing)濟新聞》記者表(biao)示。

張(zhang)峰認為，通航(hang)(hang)(hang)機(ji)(ji)(ji)(ji)場(chang)嚴重(zhong)不足也(ye)是(shi)限制通航(hang)(hang)(hang)企業及(ji)機(ji)(ji)(ji)(ji)隊發展的重(zhong)要原因。“現在(zai)有傳(chuan)言說(shuo)通航(hang)(hang)(hang)機(ji)(ji)(ji)(ji)場(chang)建設的審批有望下放到地方政府，但目前還沒有明顯動(dong)作。”張(zhang)峰認為，通航(hang)(hang)(hang)機(ji)(ji)(ji)(ji)場(chang)的建設審批程序過于復雜。“美國有2萬多(duo)個(ge)通航(hang)(hang)(hang)機(ji)(ji)(ji)(ji)場(chang)，其中一萬多(duo)個(ge)都(dou)是(shi)私人機(ji)(ji)(ji)(ji)場(chang)，公用(yong)機(ji)(ji)(ji)(ji)場(chang)只有5000多(duo)個(ge)。”

此外，張(zhang)峰認為，國(guo)家對公(gong)用通用機場的扶(fu)持力度也有限。“美國(guo)通用公(gong)用機場中，85%建設費用來自(zi)聯(lian)邦(bang)政府，10%來自(zi)地方政府，5%由企業提供(gong)。而我國(guo)通航機場數量不(bu)足，而且很多按(an)支線機場標準(zhun)修建，造(zao)成浪費也不(bu)方便使用。”張(zhang)峰表示。

通航大(da)發展(zhan)要(yao)先“玩(wan)”起來/

公開(kai)數據顯(xian)示，發(fa)(fa)達(da)(da)國(guo)家通(tong)航產業(ye)(ye)投入產出比可達(da)(da)到1:10，但張峰(feng)認為這(zhe)一數據對(dui)于中國(guo)通(tong)航產業(ye)(ye)來說過于樂(le)觀。“在(zai)產業(ye)(ye)發(fa)(fa)展成熟的(de)情況(kuang)下，也許有這(zhe)么高的(de)投入產出比，但是(shi)中國(guo)通(tong)航產業(ye)(ye)目前發(fa)(fa)展的(de)現狀是(shi)上下游極不(bu)(bu)均衡，在(zai)這(zhe)方面不(bu)(bu)應盲目樂(le)觀。”

楊鳳田也在報告中提到，整合上下游產業(ye)(ye)鏈已經是迫在眉睫(jie)的(de)任務。“要堅(jian)決摒棄只注(zhu)(zhu)重(zhong)通(tong)用飛機制造(zao)等第(di)二(er)產業(ye)(ye)或只注(zhu)(zhu)重(zhong)通(tong)用航空運營(ying)等第(di)三產業(ye)(ye)的(de)片面(mian)性思維。”

空(kong)域管理改(gai)革成為(wei)(wei)專家熱(re)議的話題。“建立一(yi)個能夠協調空(kong)軍、民航局(ju)、工信部(bu)、發改(gai)委、公安等部(bu)委的組織，為(wei)(wei)通航發展好好規(gui)劃出一(yi)片天。”楊利國表示。

據了解，國(guo)際民航組織已將空中交通服務空域(yu)分為A-G七個基本(ben)類型，其中G類是非管制空域(yu)，航空器按照(zhao)飛(fei)行(xing)規(gui)則自主飛(fei)行(xing)、責(ze)任自負。而我國(guo)空域(yu)管制上尚不(bu)清晰。

“有人(ren)說，中國(guo)和(he)美國(guo)不一樣，中國(guo)低空空域只會(hui)改革，不會(hui)開放，通航發(fa)展空間有限。我并不這么(me)認(ren)為(wei)，隨著(zhu)通航人(ren)才(cai)市場(chang)、通航文化(hua)的(de)形成，國(guo)家一定會(hui)進一步放開低空領域。”張峰(feng)認(ren)為(wei)。

在楊鳳田(tian)看來(lai)(lai)，通航(hang)(hang)(hang)產業要(yao)大發展(zhan)(zhan)首(shou)先要(yao)“玩”起來(lai)(lai)。“公(gong)務航(hang)(hang)(hang)空(kong)(kong)(kong)服務對象是(shi)高端用戶，是(shi)社會上的(de)極(ji)少(shao)數(shu)；航(hang)(hang)(hang)空(kong)(kong)(kong)作業都集(ji)中在各個產業領域，發展(zhan)(zhan)空(kong)(kong)(kong)間也(ye)很(hen)有限；交通運輸(shu)方(fang)面，航(hang)(hang)(hang)空(kong)(kong)(kong)、公(gong)路、鐵路三面夾(jia)擊，通航(hang)(hang)(hang)生存空(kong)(kong)(kong)間也(ye)極(ji)小。通航(hang)(hang)(hang)要(yao)真(zhen)正發展(zhan)(zhan)起來(lai)(lai)還是(shi)得靠私(si)人飛機(ji)。”楊鳳田(tian)表示。

“美(mei)國上空每天有6000多架(jia)通航(hang)(hang)飛(fei)機(ji)飛(fei)行，其中三分(fen)之(zhi)二(er)都是私人飛(fei)機(ji)。有些官員說，要(yao)限(xian)制(zhi)通航(hang)(hang)發(fa)展，如果放開之(zhi)后通航(hang)(hang)領域像北京街道一樣擁堵怎么辦？但是大(da)家試想，如果沒有私家車，僅(jin)僅(jin)靠公共交通運輸，我們現在能成為汽(qi)車大(da)國嗎(ma)？”張峰反(fan)問(wen)。在他(ta)看來，通航(hang)(hang)發(fa)展目(mu)前最基本(ben)的問(wen)題是扭(niu)轉觀(guan)念，“從神秘(mi)、恐(kong)懼變(bian)為好奇，通航(hang)(hang)文化才能夠形成，相關政策(ce)也(ye)才會(hui)真正落到實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