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澤民

僅(jin)僅(jin)半(ban)年時間，中央經濟工作的定調發生了180度(du)的轉彎。

2008年7月，為了應(ying)對經濟下行的(de)壓力，提(ti)高經濟的(de)可持續性和穩定性，我國實(shi)施(shi)了積極的(de)財政(zheng)政(zheng)策，以及適度(du)寬松(song)的(de)貨幣政(zheng)策。

而在半年(nian)前，這樣的(de)“雙政(zheng)(zheng)策”卻有著另外的(de)表達。彼(bi)時為(wei)了防(fang)止經濟過熱，中央經濟工(gong)作會議定(ding)的(de)調子是(shi)穩健的(de)財(cai)政(zheng)(zheng)政(zheng)(zheng)策和適度從(cong)緊的(de)貨幣政(zheng)(zheng)策。

由從緊到寬松，由過熱到下(xia)行，中國(guo)經(jing)濟未能(neng)幸(xing)免于美國(guo)次貸危機的波及，改革開放(fang)后最困難的一年(nian)不期而至。

在那年(nian)寒冷的冬天，“4萬億”經濟刺(ci)激(ji)計劃出爐，作為中國啟動應對金融危機一攬(lan)子政策的總稱，該計劃硬生(sheng)生(sheng)地把經濟從衰落的懸崖(ya)邊緣扯回。

但與此同時，它也備受爭議。

“4萬億”始末

在今年(nian)全國(guo)“兩會”期間(jian)，原(yuan)工(gong)信部部長李毅中對《每(mei)日經濟新聞》等不多的幾(ji)家媒體說，“那(nei)時中央經濟工(gong)作基調(diao)發生大轉彎(wan)，是(shi)形勢所迫，不得已(yi)而(er)為之(zhi)的一種(zhong)舉措(cuo)。”

當年(nian)6月(yue)，就(jiu)在汶川(chuan)大地(di)震剛(gang)剛(gang)安定下來的(de)時候，就(jiu)不斷有簡(jian)報和信息反映紡織(zhi)行業全行業虧損現象，出口難導致出口型企業停產、關門。

其后，李毅中(zhong)陪同(tong)時任國(guo)務院總理的(de)(de)溫(wen)家寶(bao)前往江蘇無錫，在當地進行的(de)(de)小型座談會(hui)上，無錫國(guo)棉(mian)一廠的(de)(de)負責人說，現在的(de)(de)紡織業是改革(ge)開放后最難的(de)(de)一年。

李毅中說，“經(jing)過調(diao)(diao)查研(yan)究以后，政(zheng)府(fu)很快做出了出口(kou)退稅一次(ci)、兩次(ci)、三次(ci)鼓勵出口(kou)的一系列政(zheng)策(ce)。后來(lai)經(jing)過調(diao)(diao)研(yan)，又出臺了10個(ge)產業調(diao)(diao)整振興規劃。”

年底時刺激計(ji)劃(hua)出爐，“開始(shi)是(shi)(shi)2008年四季度先拿了4000億(yi)元，后來擴展到整個4萬億(yi)的(de)投入，中央財政拿出來10800億(yi)，現(xian)在是(shi)(shi)11200多億(yi)。”

同時，3G牌照提前發放也屬于(yu)應(ying)對(dui)全球經濟危(wei)機(ji)的(de)短(duan)期應(ying)對(dui)措施(shi)，三(san)大運營商拿出2000億(yi)的(de)自(zi)有資金就可以拉動6000億(yi)的(de)投入，這對(dui)應(ying)對(dui)危(wei)機(ji)起了(le)很大作用。

再比(bi)如推出(chu)(chu)的(de)1.6升排量以下(xia)汽(qi)(qi)車(che)購(gou)置(zhi)稅減半(ban)，該政策(ce)把(ba)潛在的(de)購(gou)車(che)需求提前釋放，使已經走下(xia)坡路的(de)汽(qi)(qi)車(che)工業(ye)(ye)扭虧(kui)為盈，而汽(qi)(qi)車(che)工業(ye)(ye)在當年(nian)7月出(chu)(chu)現(xian)了全行業(ye)(ye)虧(kui)損(sun)。

李毅中回憶說，“決定這個政策的時候(hou)，財政部已經捉(zhuo)襟見(jian)肘。我記得和謝旭人(ren)（時任財政部部長）商(shang)量，他說，毅中你別再(zai)出主意了，我兜里沒錢(qian)了。”

最終，這個政(zheng)策(ce)還(huan)是出臺了，“在2009年春節前，趕(gan)上購車(che)的高峰(feng)。政(zheng)策(ce)出臺以后，到(dao)2月份形勢大(da)為(wei)好轉(zhuan)，汽車(che)工業(ye)扭虧為(wei)盈。”

一攬子政策

為了應對這(zhe)場(chang)危機(ji)，一攬子政策(ce)措施相(xiang)繼出爐。

首要的依舊是(shi)“三駕馬車”中的投(tou)資，主要集中在民生工程、公(gong)益性(xing)工程、農田水利，再加上基礎(chu)設(she)施，高(gao)速鐵路(lu)、高(gao)速公(gong)路(lu)、飛機場等。

同時，出臺以降低(di)企(qi)業(ye)負(fu)擔、增加企(qi)業(ye)收入(ru)為目(mu)標的調整振興規劃(hua)，這是基(ji)于金融危機對中國(guo)的影響主要體(ti)(ti)現在(zai)實體(ti)(ti)經濟，而實體(ti)(ti)經濟主要是工業(ye)。

另外(wai)還追(zhui)加(jia)投資，鼓勵企業進行技術改(gai)造，一年拿(na)200億中央(yang)財(cai)政貼息，兩年拿(na)400億，帶動(dong)10700億技術改(gai)造投入。

李毅中說，當(dang)時的(de)經濟形勢非(fei)常不好。“從(cong)工業(ye)(ye)來(lai)看，2008年6月份，當(dang)月工業(ye)(ye)增加值增幅16%，接著像過(guo)山車似(si)的(de)急(ji)劇下滑，16%、14%、13%、10%、8%、7%、6%。”

到了(le)2009年(nian)1、2月份，工業(ye)增(zeng)加值增(zeng)幅僅(jin)為2.8%。李毅中介紹說，“當時總理擔心經濟出(chu)現負增(zeng)長，工業(ye)如果負增(zeng)長，GDP肯定(ding)就(jiu)負了(le)，那(nei)個影響就(jiu)大了(le)。”

而通(tong)過這一(yi)系列組(zu)合拳，“在(zai)特殊情況下采取(qu)的特殊措施”，使(shi)得中國經(jing)濟(ji)開始在(zai)2009年第(di)二季度(du)出現回升，經(jing)濟(ji)形(xing)勢逐(zhu)漸明朗(lang)。

在(zai)經濟學家馬光遠看(kan)來，“實事求(qiu)是地說，沒(mei)有4萬億的(de)(de)一攬子計劃，中國在(zai)全球經濟一片蕭條的(de)(de)環境下，不可能獨(du)善其身(shen)而有累積近20%的(de)(de)增長(chang)。”

爭議“4萬億(yi)”

金(jin)融危機(ji)爆發后(hou)，時(shi)任美(mei)國總(zong)統的布什無(wu)奈(nai)地說，“華爾街現在喝醉了(le)，而且是宿醉未醒(xing)。對一個醉漢而言(yan)，最好(hao)的方法是給他一劑醒(xing)酒藥。”

而(er)中國打下去(qu)的(de)“4萬(wan)億”這劑猛藥，在一(yi)開(kai)始(shi)就(jiu)有(you)(you)爭議。經濟學界中對此最先有(you)(you)保留意見的(de)是馬光遠，在他看來，4萬(wan)億讓中國經濟在結構調(diao)整和轉型等方面的(de)計劃被推(tui)(tui)遲(chi)，同時本身推(tui)(tui)行的(de)適度(du)寬松(song)的(de)貨(huo)幣政策和積(ji)極的(de)財政政策，推(tui)(tui)高了物價，形成了資產價格(ge)泡沫。

李毅中也坦(tan)承，這(zhe)些措施也會產生一些負面影響，“比(bi)如現在(zai)大家評論的(de)固定資產投資一年(nian)增長(chang)30%多，造成地(di)方債(zhai)務問題，產能(neng)(neng)過剩問題等(deng)。再比(bi)如，說我們(men)搞技術改造力度還不(bu)(bu)夠，淘汰落后(hou)產能(neng)(neng)、節能(neng)(neng)減排(pai)力度不(bu)(bu)夠。在(zai)那種情況下(xia)，淘汰落后(hou)產能(neng)(neng)的(de)工作非常難(nan)。”

彼(bi)時，最大的考慮是(shi)企業能(neng)夠保住，能(neng)夠活下來。

但(dan)對于(yu)地方(fang)政府而(er)言，有(you)人認為(wei)4萬億是一個美(mei)麗的(de)數字，也成為(wei)一個美(mei)好的(de)回憶，至少(shao)它(ta)是中國現代經(jing)濟(ji)史上一次成功的(de)凱恩斯主義實驗。

而(er)當中國經濟再次受到(dao)新(xin)一(yi)輪歐洲主權債務危機(ji)沖(chong)擊的(de)時候，許多(duo)經濟決策部門(men)以(yi)及地方政府第一(yi)個想到(dao)的(de)靈丹妙藥(yao)自然(ran)就是(shi)4萬億2.0版本。

比(bi)如貴州(zhou)在去年提出的3萬億(yi)規(gui)劃等，這(zhe)在業內人士看來，地方政府的投資沖動從未(wei)消退過，只不過更多時候(hou)被宏觀(guan)調控所抑(yi)制。

而一旦經濟不景氣造成中央“穩增長”的訴(su)求產生時(shi)，地方政府即會(hui)加大迎合力度，過(guo)量、過(guo)度的投資沖動更會(hui)因(yin)此產生。

作者為宏觀新聞部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