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經記者｜丁舟洋    每經編輯｜杜毅    

“子丹叔叔，您還會拍《少年葉問》嗎？”

“子丹叔叔剛剛說了，我正式公布不演功夫片了，但我會做功夫片的幕后工作，如果子丹叔叔要拍《少年葉問》，如果你有興趣，第一個考慮你。”

這是12月17日甄子丹在2019中國（佛山）大灣區功夫電影周影展開幕式，與佛山一位習武小朋友的一段對話。

功夫電影周上，習武小朋友向甄子丹提問 圖片來源：主辦方提供

從影37年，78部電影，大部分是武打，其中又以《葉問》系列最深入人心，甄子丹與“葉問”早已難舍難分。

“再美好的東西也有日落。我不拍功夫片，還可以拍警匪片、動作喜劇片，只不過，我覺得功夫片足夠了。”甄子丹淡然道。“以《葉問4》收官，我覺得是一個圓滿的段落。”

圖片來源：主辦方提供

當45歲甄子丹“遇到”45歲葉問

12年前（2007年），黃百鳴第一次到佛山，為了拍《葉問》。“在葉問的大兒子葉準師傅陪同下，我帶了編劇即我的兒子黃子桓來佛山，采訪當年與葉問見過面的老人們。”黃百鳴回憶到。

經老人們的講述，葉問當年真的有跟日本人對打。于是黃子桓將這個故事寫成了“我要打十個”的經典場景。

中國功夫、亂世兒女、民族氣節，2008年上映，《葉問》一炮而紅。有觀眾至今還記得《葉問》首映后，全體觀眾自發站起來鼓掌，難掩內心激動。

2004年，香港電影陷入低谷，在CEPA協議的推動下，香港地區電影人集體北上，進入了廣闊的內地市場。黃百鳴投資徐克的《七劍》，內地票房是香港票房的十倍。他敏銳地察覺到，動作片、功夫片的春天來了。

但過去以喜劇片見長的黃百鳴，功夫片并非他長項，黃百鳴深感，要拍一部成功的功夫片，最主要的是演員，一定要找到有真功夫的演員才能做成。他簽下了參演《七劍》的甄子丹，三年三部電影，終于等來了《葉問》。

“以前我簽甄子丹的時候，那些老板都等著看我笑話，說‘神經病，為什么簽他呢？他要紅早就紅了’。”黃百鳴說。

不怪大家的風涼話，“遇到”葉問之前，自幼習武的甄子丹已經拍了二十多年的打戲，但也是不溫不火的二十多年，大家提起甄子丹，只是“功夫不錯”的面目模糊的存在。

后半生歷經坎坷的葉問，其光環在被名徒李小龍放大后，名字也漸在江湖遠去。

當45歲的甄子丹飾演45歲的葉問時，導演葉偉信對甄子丹說：“你需要一個角色，別人說起來就會想到甄子丹。”這之后，別人說起甄子丹，就能想到“詠春”，想到“葉問”。

可以說，《葉問》真正奠定了甄子丹，而甄子丹也把葉問帶到了公眾面前。

極盛時 就做好急流勇退準備

做演員不易，做武打演員難上加難。

甄子丹曾在自傳里寫道，“其實刀傷、撞傷、瘀傷僅算‘碎料’，我多年來為練功、為拍電影而積下的筋骨舊患，才是痛入骨髓，讓我徹夜難眠。”

一個武打演員能遇到走進生命的角色，是為大幸。葉問之于甄子丹，最難得的是戲里戲外兩個人物的高度共鳴、相得益彰。

葉問生在佛山高門大戶人家，家風傳承、學識淵博。正如《一代宗師》里所言，葉問一生經歷光緒、宣統、辛亥革命、北伐戰爭、抗日戰爭、解放戰爭，一條腰帶一口氣，練武之人憑著這口氣做人。滾滾紅塵，大起大落，他嘗遍人情冷暖、悲歡離合，對世事看得通透，自強、仁厚、內斂的精神卻始終伴隨。

這種氣質，恰恰在大器晚成的甄子丹身上找到了落腳點。

童年就隨父母遷居美國的甄子丹，功夫動作凌厲，為人卻老派、傳統。他堅信男兒當自強，筆下文字又總有一種世事看透的冷靜；一手好鋼琴技驚四座，生活中又尤其不喜應酬，收工了哪都不去，喜歡回家吃飯。

甄子丹反過來將這些顧家的細節融入“葉問”的塑造里，更讓觀眾沉浸與感應。

一拳一拳打出來的甄子丹，也換來了自己的江湖地位和市場價值。早前《葉問4》開拍之際，黃百鳴爆甄子丹片酬已超過1億港元，但他覺得超值。“這個價值是市場給他。我覺得子丹拍其他戲未必值，但拍《葉問》就超值。”

而在極盛時期，甄子丹就有了花無百日紅的心理準備。

2011年他在自傳《問丹心》中寫道：“別人眼中的大明星，其實可能也渺小得微不足道，正所謂花無百日紅，所以更應該在風光之時未雨綢繆。演戲是人生的一部分而非全部，還有更多值得珍惜的事物，例如未發掘的知識、未曾見識過的生活體驗，還有更重要的家庭生活，這些都可能在退休之后一一實現。”

“目前我的精神和體力仍然應付得來，當然也會盡量拍，但難保有朝一日急流勇退之時，我也有拿得起放得下的心理準備。”

流水的投資方，鐵打的甄子丹

源于粵語發音，《葉問》的英文片名譯作“IP Man”。和近年來流行的“系列影片”“IP”碰巧一樣。《葉問》真的也成為了商業收益可觀的系列影片和知名IP。

“今天的葉問全世界都知道，甄子丹去了美國、歐洲，人家不叫他Donnie Yen（甄子丹英文名），而是叫他IP Man，好萊塢有一個Iron Man，我們中國有個IP Man，也是這么厲害。”黃百鳴笑稱。

兩部《葉問》后，黃百鳴押對了寶，以前說風涼話的老板們排隊請甄子丹拍戲。“因為片約太多，等了5年拍《葉問3》，再等3年拍《葉問4》。”黃百鳴說。

開發了四部《葉問》的黃百鳴，每一部都和不同投資方合作。其中因為《葉問3》的投資方施建祥，該片還一度卷入金融丑聞。到《葉問4》，找到了擅于與香港地區電影人合作的博納影業。

一路兜兜轉轉，葉問IP十多年起伏，投資方不盡相同，不變的一直是甄子丹。期間也有梁朝偉、黃秋生等影星，在其他影片中飾演葉問，但觀眾心目中的葉問始終是甄子丹。

只是練武之人都深明功夫等如一種技術，像唱歌、體操等項目一樣，今日做到這個動作，卻不能保證以后都可以做到，必須視乎個人的身體狀態而論。

幾年前，甄子丹就曾坦言：“萬一幾年后傷病日益嚴重，身體不能負荷拍戲所需的劇烈動作，我想，那或許是我退出幕前的適當時候。”

眼前56歲神采奕奕的甄子丹，積年傷病，也許真的不再適合承擔功夫電影幕前重荷了。

圖片來源：主辦方提供

“我每一部電影都全力以赴。但我覺得《葉問4》對我來說是最難的，因為一部成功的電影很難超過兩集。我們很榮幸，能夠保持大家愛戴。”甄子丹說。

是時候，和甄子丹的葉問，和甄子丹的功夫角色告別了。老派的功夫片在今天會不會格格不入，也只能任人評說。

萬事有機緣，不可強留，但葉問精神和功夫片的輝煌時刻，值得被永遠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