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mei)經編輯｜每(mei)經記者 張雯     

◎每經記者 張雯

兩年前，聯想(xiang)集團正式宣布進軍農(nong)業領域(yu)。時值6月(yue)，正是(shi)聯想(xiang)藍莓的成熟季。

體量龐大的(de)(de)工商資本“跨界(jie)”進軍農業，在(zai)“互聯網”思(si)維之(zhi)下(xia)已不是新鮮(xian)事。但(dan)對于數億仍堅(jian)守在(zai)自(zi)己土地上的(de)(de)農民而言，他們對工商資本的(de)(de)態度卻十分復(fu)雜：可(ke)以說有幾分期待(dai)，同時又保(bao)持(chi)著(zhu)幾分謹慎。

褚橙柳桃潘蘋(pin)果，恒大(da)(da)冰泉網(wang)易豬，這(zhe)些裹(guo)挾巨(ju)大(da)(da)資(zi)本(ben)能量沖進(jin)土地間的“外行(xing)”們(men)，應該如何在(zai)土地與市(shi)場這(zhe)二者間保持相對穩定的均衡？如何在(zai)農民利益(yi)訴求與資(zi)本(ben)本(ben)能的欲望間拿捏精準？

今年4月，農業部(bu)、中(zhong)央(yang)農辦等四部(bu)門聯合下發《關于加(jia)強對工商(shang)資(zi)本租(zu)賃農地監管和風險(xian)防范的(de)(de)意見》，《每日(ri)經濟新聞》記者了(le)解(jie)到，一些(xie)地方政府(fu)正按照《意見》的(de)(de)要(yao)求著手制定(ding)具體(ti)實施辦法(fa)，

作為中央1號文(wen)件起(qi)草(cao)組成員以(yi)及中國多(duo)項(xiang)農業政策(ce)改革文(wen)件的起(qi)草(cao)參(can)與(yu)者，農業部經管司(si)司(si)長張紅(hong)宇(yu)對(dui)(dui)工(gong)商(shang)資本跨界進入農業的現(xian)象始終保持關(guan)注，并曾專門(men)對(dui)(dui)聯想農業進行了調研。針對(dui)(dui)工(gong)商(shang)資本“下(xia)鄉”未來軌(gui)跡(ji)等問題，《每日經濟新(xin)聞(wen)》（以(yi)下(xia)簡稱NBD）記者對(dui)(dui)張紅(hong)宇(yu)進行了專訪。

資(zi)本下鄉牽涉(she)過(guo)多農地(di)會加劇(ju)利(li)益(yi)復雜性

NBD：最近幾年“下(xia)鄉(xiang)”的(de)工(gong)商(shang)資本“越玩越大”，粗略的(de)統計顯(xian)示，有聯想控股15億(yi)元(yuan)發展(zhan)高(gao)端(duan)果蔬(shu)產業、中信(xin)集(ji)團33億(yi)元(yuan)入(ru)股隆平高(gao)科、恒(heng)大集(ji)團70億(yi)元(yuan)投資布局大興安(an)嶺生態圈等。在您看來(lai)，工(gong)商(shang)資本“下(xia)鄉(xiang)”的(de)沿(yan)革如何？與以(yi)前(qian)相比又有什么改變？

張紅宇：工商資(zi)本進入農業，應該說不(bu)是(shi)一(yi)個新問題。廣義來看(kan)，其(qi)實有20多年的發展實踐(jian)了(le)(le)，聚焦點(dian)也(ye)是(shi)在不(bu)斷變化的，出現了(le)(le)明顯的階段性特征。

上(shang)世紀80年代(dai)中期，剛剛開始實(shi)施農(nong)戶家庭聯(lian)產(chan)承包(bao)責(ze)任制(zhi)，一(yi)(yi)家一(yi)(yi)戶分散搞農(nong)業，與千變萬化的(de)大市場很難(nan)對接，加上(shang)市場流通(tong)體系(xi)不健(jian)全，農(nong)產(chan)品出售難(nan)問題時有發生。

于是，在(zai)我(wo)國東部地區和(he)一(yi)(yi)些(xie)大(da)(da)城市郊區，一(yi)(yi)些(xie)企業(ye)(ye)探索通過(guo)公司加(jia)農(nong)戶(hu)發展農(nong)業(ye)(ye)生產，形成(cheng)(cheng)了(le)一(yi)(yi)種“農(nong)工(gong)商一(yi)(yi)體化”、“產加(jia)銷一(yi)(yi)條龍”的(de)(de)(de)經(jing)營(ying)方式，并且取(qu)得了(le)成(cheng)(cheng)功。到(dao)1993年，中共中央和(he)國務(wu)院出臺了(le)《關于當(dang)前(qian)農(nong)業(ye)(ye)和(he)農(nong)村經(jing)濟發展的(de)(de)(de)若干政策措施(shi)》，明確提出要“積(ji)極發展貿工(gong)農(nong)一(yi)(yi)體化經(jing)營(ying)”，但那時這種投身(shen)農(nong)業(ye)(ye)的(de)(de)(de)企業(ye)(ye)規模(mo)都比較小，大(da)(da)多(duo)發育自農(nong)村的(de)(de)(de)鄉鎮企業(ye)(ye)。

到(dao)了90年(nian)代中后期(qi)，我國農業(ye)建(jian)設投入不足的(de)問(wen)題開始(shi)凸顯出來，因此學界有聲音(yin)“要(yao)積極(ji)引導(dao)大(da)型工(gong)商企業(ye)進入農業(ye)”。這個(ge)時期(qi)工(gong)商資本投資農業(ye)的(de)聚焦點是(shi)發展農業(ye)產(chan)業(ye)化經營、推進生產(chan)與市場的(de)對接。

這樣進(jin)入新世紀以來(lai)，投資(zi)農業(ye)(ye)(ye)的一部分工商(shang)資(zi)本成(cheng)長為農業(ye)(ye)(ye)產(chan)(chan)業(ye)(ye)(ye)化龍頭(tou)企(qi)業(ye)(ye)(ye)，但也有問題伴生出來(lai)。為此，中(zhong)央曾文強調，工商(shang)企(qi)業(ye)(ye)(ye)投資(zi)農業(ye)(ye)(ye)應(ying)當主要從事產(chan)(chan)前、產(chan)(chan)后服務和“四荒”資(zi)源開(kai)發(fa)。

近年(nian)來，隨著經濟(ji)社會(hui)發展進入(ru)新的(de)階段(duan)，一批來自城市的(de)非農(nong)工商資本蜂擁而入(ru)，其主營業務與農(nong)業并沒有直接關(guan)聯，但進入(ru)農(nong)業后，有的(de)直接從事(shi)農(nong)業種養生產，流轉了大片土地。

土地(di)是(shi)農民的(de)命根子，涉(she)及面廣、利益關系(xi)十分復(fu)雜，工商資(zi)本下鄉，與這(zhe)么多的(de)土地(di)發生關聯，就不(bu)僅僅是(shi)商業行為問題了，還涉(she)及一(yi)個土地(di)如何有序流轉的(de)問題。

工商資本進入農業不等于(yu)經營農地

NBD：從(cong)您講的(de)近(jin)年(nian)情況來看(kan)(kan)，這(zhe)一輪(lun)工商資(zi)本(ben)進入農業的(de)速(su)度是很快的(de)。以租賃農戶承包地面積(ji)為例，2011年(nian)至2013年(nian)每年(nian)都以約二(er)至三(san)成的(de)速(su)度遞增。您怎么看(kan)(kan)這(zhe)種工商資(zi)本(ben)下(xia)鄉的(de)“突然加(jia)速(su)”？

張紅宇：首(shou)先(xian)要明確(que)，工(gong)(gong)(gong)商資本進入農業(ye)不等于(yu)經營農地。從工(gong)(gong)(gong)商企業(ye)租賃農戶承包(bao)地增長的(de)情況來看，工(gong)(gong)(gong)商資本進入農業(ye)的(de)勢頭(tou)確(que)實很猛。我想有3方面的(de)原因。

第一，存(cun)在(zai)外(wai)部需求，工商資本進入農(nong)業是促進傳統農(nong)業轉型升級(ji)的(de)客觀要求。缺資金、缺技術、缺先進管(guan)理經驗、勞動生產率較(jiao)低，是我國(guo)現代農(nong)業發展的(de)困境。

2013年我國(guo)農(nong)業(ye)增加值總(zong)量為5.7萬(wan)億元，但平(ping)均到每個農(nong)業(ye)勞動力，其創造的增加值僅為2萬(wan)多元，僅是從(cong)事第二產業(ye)人員(yuan)的1/5、第三(san)產業(ye)人員(yuan)的1/4，這與(yu)我國(guo)農(nong)業(ye)分(fen)散(san)、生產要素配(pei)置(zhi)效率低有直接關系。而工商資本“下鄉”，有助于推動各種現代生產要素向農(nong)業(ye)聚集，提升農(nong)業(ye)專業(ye)化和集約化水(shui)平(ping)。

第二，內部有動(dong)力，進入農業是(shi)工(gong)商(shang)資(zi)本(ben)(ben)的理(li)性選擇。在中國經(jing)濟步入“新(xin)常(chang)態”之下，房(fang)地(di)產、資(zi)源(yuan)、高端餐飲等行(xing)業不斷降溫，倒逼工(gong)商(shang)資(zi)本(ben)(ben)尋找(zhao)新(xin)的出路和利(li)潤(run)增(zeng)長點，而傳統成熟行(xing)業又(you)競爭激烈、發展空間受限(xian)，相比之下農業的滯后發展意味(wei)著強大的增(zeng)長潛力。

目前我(wo)國(guo)農產品(pin)供需處于緊平衡，每(mei)年還(huan)要新(xin)增約2100萬城鎮人口(kou)，加上居民食物消費結構的(de)變化，農產品(pin)需求快速(su)增長的(de)趨勢會(hui)持續(xu)相當長的(de)時期。

第三，農村勞動(dong)力人口大量轉移，為工商(shang)資本(ben)進入(ru)農業(ye)(ye)提(ti)供了(le)重要前(qian)提(ti)。隨著城(cheng)鄉人口流動(dong)障礙的(de)不斷破除，農村剩余勞動(dong)力大量轉移至非農產業(ye)(ye)，加快了(le)土(tu)地承包經營權的(de)流轉，如此(ci)大規模的(de)土(tu)地流轉，加上農業(ye)(ye)的(de)專業(ye)(ye)化(hua)、集約化(hua)要求，為工商(shang)資本(ben)進入(ru)農業(ye)(ye)創造了(le)前(qian)提(ti)和契機。

土地流轉后過度非糧化傾向值得(de)警惕

NBD：這么看來(lai)，工(gong)商資本下鄉(xiang)有(you)其自身合理必然(ran)性的(de)邏輯，但依然(ran)有(you)輿論認(ren)為，工(gong)商資本下鄉(xiang)會損(sun)害農民利益。

張紅宇：工(gong)商資(zi)本下鄉的確存在一些問(wen)題：

其一，這種“進(jin)入(ru)(ru)”存在一定盲目性，一些工商資(zi)本前期調(diao)研(yan)不(bu)深，對風(feng)險(xian)和困難估計不(bu)足，卻盲目進(jin)入(ru)(ru)，最后有(you)的以失敗收(shou)場，甚至出現“跑(pao)路”現象；

其二，有一定的非農(nong)化、非糧(liang)化傾(qing)向，有數據(ju)顯示，江(jiang)蘇(su)的個別地區工(gong)商資(zi)本流轉土地后，從(cong)事糧(liang)食生產的還不到10%；

其(qi)三，難(nan)與農(nong)民(min)形(xing)成緊密的利益(yi)聯結(jie)關系，比如(ru)有(you)的只是停(ting)留在簡單的產(chan)品購(gou)銷關系上，農(nong)戶只能從中獲得(de)土地(di)流轉租金(jin)和工(gong)資(zi)，難(nan)以(yi)分享(xiang)到產(chan)業鏈后端的增值收(shou)益(yi)，有(you)的工(gong)商(shang)資(zi)本(ben)甚至只顧(gu)自(zi)己發展，憑借資(zi)金(jin)、市場等優勢形(xing)成壟斷，與民(min)爭(zheng)利，壓(ya)低農(nong)產(chan)品收(shou)購(gou)價格，將風(feng)險(xian)轉移給農(nong)戶。

從工商(shang)資(zi)本進(jin)入(ru)農業(ye)的(de)(de)發(fa)展階(jie)段來(lai)看(kan)(kan)，對(dui)當前已經冒頭的(de)(de)階(jie)段性問(wen)題，我們要加快出臺相關應對(dui)措施，但(dan)總的(de)(de)來(lai)說還是要用發(fa)展的(de)(de)眼(yan)光來(lai)看(kan)(kan)，要理(li)(li)性看(kan)(kan)待。多年實踐已經證明，工商(shang)資(zi)本下鄉發(fa)揮了其(qi)資(zi)本、技術、管理(li)(li)、市場的(de)(de)優(you)勢，對(dui)帶動農業(ye)發(fa)展和(he)農民(min)增收致富發(fa)揮了積(ji)極作(zuo)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