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經編輯｜陳鵬麗發自廣州、東莞    

◎每經記者 陳鵬(peng)麗 發(fa)自(zi)廣州、東莞

經(jing)過一番思(si)量，張穎鴻還是(shi)在自己家的工廠搞起了機器換人(ren)，成為(wei)深圳壓鑄行業(ye)里首批“吃螃蟹”的中小企業(ye)一員。

張穎鴻(hong)是深圳市龍崗區祥順鑫五金塑膠制品有限(xian)公(gong)司（以下簡稱祥順鑫公(gong)司）的小老板，在機器(qi)換(huan)人風潮席卷(juan)全(quan)國之(zhi)時，二十(shi)出頭(tou)的張穎鴻(hong)今年1月份毅(yi)然買(mai)進(jin)十(shi)臺自動(dong)化裝備(bei)。為此，他不(bu)得不(bu)另租了一個(ge)新(xin)工廠。

然(ran)而，像(xiang)他(ta)這樣順利(li)“吃上螃蟹(xie)”的(de)企(qi)(qi)業(ye)還不(bu)多，龍崗區主要的(de)3家稍大(da)規模的(de)壓(ya)鑄企(qi)(qi)業(ye)因(yin)各種原因(yin)還在觀(guan)望。《每日經濟新聞》記者了解(jie)到，資(zi)金不(bu)足、生產線(xian)改造難、風險大(da)等原因(yin)，讓不(bu)少中小企(qi)(qi)業(ye)處于(yu)觀(guan)望狀態。“中小企(qi)(qi)業(ye)做一個決定的(de)時候需要考慮的(de)問(wen)題(ti)很多，”不(bu)少自動(dong)化設備制造企(qi)(qi)業(ye)向記者反映。

機器換人最大問題是(shi)成本

張穎鴻(hong)初步算了一下，以一臺(tai)機器3個(ge)工位，每(mei)位工人薪水4000元/月(yue)來算，機器換人后，一臺(tai)機器只需(xu)要1名員(yuan)工，這(zhe)意味(wei)著，張穎鴻(hong)每(mei)臺(tai)機器每(mei)月(yue)可以省下2/3的人工成本。

如此巨大的(de)誘惑使得(de)張穎(ying)鴻們都盯上了機(ji)器換(huan)人(ren)。但(dan)是，資金成(cheng)為機(ji)器換(huan)人(ren)的(de)主要考慮(lv)因素。

據了(le)解(jie)，張家的工(gong)廠一(yi)次(ci)性(xing)買進10臺自動化設(she)備共耗費幾十萬元。1月(yue)份至今，工(gong)廠員工(gong)減少(shao)了(le)1/3。

祥順鑫(xin)公司機器換(huan)人進行得風生水(shui)起，但龍崗區壓鑄行業的3家龍頭企業，卻遲遲還(huan)沒(mei)有動靜。

張穎鴻告(gao)訴(su)記(ji)者，據他了解，同行(xing)老大哥(ge)們遲(chi)遲(chi)未進行(xing)機(ji)器(qi)換(huan)人(ren)，主要是(shi)成本問題(ti)。“不(bu)像(xiang)我們就十多臺機(ji)器(qi)，他們都(dou)是(shi)四五十臺的(de)需求規模，如果全部換(huan)掉，需要考慮(lv)前期資金投(tou)入的(de)問題(ti)。”“一套(tao)設備下(xia)來也要十幾(ji)萬(wan)元，一般的(de)中小(xiao)企業(ye)是(shi)很難承擔(dan)的(de)，”東(dong)莞市機(ji)器(qi)人(ren)行(xing)業(ye)協會(hui)秘書長(chang)陳先生(sheng)告(gao)訴(su)記(ji)者。“對于中小(xiao)企業(ye)而言，機(ji)器(qi)換(huan)人(ren)最大的(de)問題(ti)就是(shi)成本問題(ti)以及投(tou)入產出比問題(ti)，”廣東(dong)拓斯(si)達科技(ji)股份有限公司（以下(xia)簡稱拓斯(si)達）市場部區(qu)域(yu)經理劉(liu)旭(xu)涌給出了與(yu)其(qi)他行(xing)業(ye)內人(ren)士一致的(de)觀點。

一(yi)位業內人(ren)(ren)(ren)士告(gao)訴記(ji)者(zhe)，雖然使用機(ji)器人(ren)(ren)(ren)的(de)企(qi)業可(ke)以申請補(bu)貼(tie)(tie)，但是企(qi)業需(xu)要一(yi)次性(xing)付(fu)款給機(ji)器人(ren)(ren)(ren)制(zhi)造企(qi)業，然后才能拿(na)(na)到補(bu)貼(tie)(tie)資金。一(yi)次性(xing)拿(na)(na)出全(quan)部貨款對中(zhong)小企(qi)業壓力很(hen)大，所以很(hen)多(duo)企(qi)業寧(ning)愿(yuan)選(xuan)擇用1~2年向(xiang)機(ji)器人(ren)(ren)(ren)廠商付(fu)清費用，而(er)不愿(yuan)申請補(bu)貼(tie)(tie)。

另外，據他透露(lu)，由于機器(qi)換人(ren)(ren)補貼(tie)政(zheng)(zheng)策(ce)的(de)漏(lou)洞(dong)，導致部分(fen)用(yong)了機械手或者(zhe)機器(qi)人(ren)(ren)的(de)企業沒得到補貼(tie)，沒采用(yong)的(de)反而(er)拿到了補貼(tie)。“因為政(zheng)(zheng)策(ce)說的(de)是‘機器(qi)換人(ren)(ren)’而(er)不(bu)是‘機器(qi)人(ren)(ren)換人(ren)(ren)’，也不(bu)是‘機械手換人(ren)(ren)’。一些(xie)企業會利用(yong)這個(ge)漏(lou)洞(dong)，上(shang)一些(xie)機器(qi)設備，就去(qu)申請補貼(tie)。”

代(dai)工(gong)廠自(zi)動化升級難度大(da)

除了成本的考慮(lv)因素外(wai)，東(dong)莞市(shi)機(ji)器人(ren)協會秘(mi)書長陳先生告訴記者，機(ji)器換人(ren)不僅是(shi)(shi)引(yin)進一臺機(ji)器，而是(shi)(shi)將牽(qian)涉到廠房的改(gai)造。“以東(dong)莞為例，廠房都比(bi)較密集，空(kong)間較窄，這也是(shi)(shi)阻礙東(dong)莞本地(di)企業機(ji)器換人(ren)的一大因素。”

張(zhang)穎(ying)鴻表(biao)示(shi)，老(lao)廠房的規劃(hua)往(wang)往(wang)不適合上線新的自(zi)動化生產(chan)線，因此需要對廠房做大改造，這(zhe)也是中小企(qi)業不敢貿然進行機器換人的一(yi)個重要原因。“如果重新搬廠或者(zhe)改動原廠地(di)址的話，費用甚至可能(neng)占到工廠一(yi)半的產(chan)值。這(zhe)對我們(men)而言(yan)成本壓力是非常大的。”張(zhang)穎(ying)鴻告訴記者(zhe)。

為了上馬自(zi)動化(hua)設備(bei)生產線，張穎鴻新(xin)租了一個工廠，重新(xin)裝修。“我(wo)們原來的工廠沒有搬，這就相當于多開了一家分廠。”

劉旭涌也告訴記者，他(ta)接(jie)觸(chu)到的客(ke)戶中，不少(shao)中小企業因為機器換人對廠房的改(gai)動大，從而在機器換人上顯得謹慎，“因為要衡量投入和(he)產(chan)出比。”

除了廠房設備改(gai)(gai)造(zao)(zao)的代(dai)(dai)價較(jiao)高外，由于國內中小企業多為代(dai)(dai)工企業，產品更新迭代(dai)(dai)頻率(lv)快，廠房設備改(gai)(gai)造(zao)(zao)所需承擔(dan)的風險比(bi)較(jiao)大。

祥順(shun)鑫公司的(de)主營產品(pin)包括五(wu)金(jin)模具制(zhi)作、加工，通訊(xun)類產品(pin)外殼、中(zhong)板等(deng)加工。張(zhang)穎鴻(hong)告訴記者，祥順(shun)鑫工廠(chang)的(de)自(zi)動化(hua)生產線主要就(jiu)是針對手機(ji)中(zhong)板加工的(de)。“國內外手機(ji)都需要手機(ji)中(zhong)板，量很(hen)大。只有產品(pin)量大，我們(men)投(tou)入的(de)機(ji)械(xie)手才值(zhi)得。量不(bu)大的(de)話，投(tou)入生產線反(fan)而是一(yi)種(zhong)負擔(dan)。機(ji)械(xie)手只適(shi)用(yong)于個別量非常大的(de)產品(pin)。”

徐(xu)雙(shuang)彪也表示(shi)，企(qi)業(ye)(ye)(ye)多以代加工為主，這(zhe)是(shi)國(guo)內生(sheng)產(chan)(chan)制(zhi)造企(qi)業(ye)(ye)(ye)的通病，他們很難標準化產(chan)(chan)品，這(zhe)使得這(zhe)些(xie)企(qi)業(ye)(ye)(ye)無法進行自動(dong)化升級。“企(qi)業(ye)(ye)(ye)今天生(sheng)產(chan)(chan)LV包，明天就生(sheng)產(chan)(chan)安踏鞋子了。人可(ke)以靈活，但(dan)自動(dong)化生(sheng)產(chan)(chan)線只能生(sheng)產(chan)(chan)單(dan)一(yi)的產(chan)(chan)品。生(sheng)產(chan)(chan)線只能微(wei)調，要(yao)動(dong)‘大手術’的話，這(zhe)條生(sheng)產(chan)(chan)線就沒有價值了。”

拓斯達銷售總監張朋(peng)表(biao)示，中小企業訂單一(yi)般為(wei)一(yi)年期(qi)，但自動化(hua)設備都是定制(zhi)化(hua)的，非(fei)通用型。“除(chu)非(fei)在(zai)訂單期(qi)內達到一(yi)定回報，否則是否上(shang)馬自動化(hua)設備，需(xu)要考慮的東西非(fei)常多(duo)。”

另有業(ye)內人士表示：“這是中(zhong)(zhong)小(xiao)企業(ye)現在面(mian)臨(lin)的(de)比較(jiao)痛(tong)苦的(de)現實。他(ta)們可(ke)能非常想自(zi)動(dong)化，但(dan)做不了。而且這一情況在包括3C的(de)各行業(ye)加工廠(chang)商中(zhong)(zhong)比較(jiao)普遍。”

另外，實體(ti)經濟降溫(wen)，部分代工企業(ye)更擔心的(de)(de)是訂單量的(de)(de)問(wen)(wen)題(ti)。“今年可能有訂單做，到了明年還有沒(mei)有就很難講了。機器人買進來，沒(mei)有訂單再轉手出去的(de)(de)話(hua)會有很大的(de)(de)損失(shi)，這個也是企業(ye)擔憂(you)的(de)(de)問(wen)(wen)題(ti)。”天津晟華(hua)曄機器人有限公司(si)副總經理王賽認(ren)為。

機器換人后人去(qu)哪里(li)？

此外(wai)，部分中型(xing)企(qi)業往(wang)(wang)往(wang)(wang)還需要顧慮“機器換人(ren)，人(ren)都去哪里”這個問(wen)題。

據了解，龍崗區(qu)三大壓鑄企業仍然采用人工(gong)傳統方式生產。“當地(di)企業削減勞動力的時候要(yao)考慮到，對(dui)當地(di)的流(liu)動人口會不會帶來影響。說白了，我們要(yao)保證家鄉的人有(you)事做(zuo)。”張(zhang)穎鴻表示(shi)。

一位業內人士也表(biao)示，“確實(shi)有(you)很多企業考慮到社(she)會(hui)責任，還在猶豫(yu)要不要進行自動(dong)化升級”。

據(ju)了解，祥順鑫公司實行自動(dong)化升級(ji)之(zhi)后，短短幾個月，工(gong)廠(chang)員工(gong)人數從300多降至(zhi)不到(dao)200人。

深圳(zhen)另(ling)一家壓鑄(zhu)企(qi)(qi)業相關人士則認為，社會責任(ren)與企(qi)(qi)業利(li)益成正比(bi)，因(yin)(yin)為大廠的(de)社會責任(ren)更強，地方(fang)政府(fu)在廠房租金、稅收(shou)或者政策等方(fang)面都會向其傾斜。“所以有(you)的(de)時候這些原因(yin)(yin)倒逼企(qi)(qi)業不(bu)能去(qu)做（自(zi)動(dong)化），但這只(zhi)是企(qi)(qi)業不(bu)進行機器換人的(de)一個小原因(yin)(yin)。”

張(zhang)穎鴻(hong)指出，除(chu)了(le)社會責任，裁員還涉及企業(ye)管理(li)的大變(bian)動。“自動化升(sheng)級(ji)后，首(shou)先裁掉的肯定是高齡勞動力，他們(men)(men)難以適(shi)應自動化升(sheng)級(ji)，但往往他們(men)(men)就(jiu)是跟著企業(ye)一(yi)起成長的一(yi)批(pi)人。如此一(yi)來，對企業(ye)產生(sheng)的影(ying)響是很大的。”“早(zao)期我們(men)(men)工(gong)程師與客戶對接的時候，工(gong)廠員工(gong)就(jiu)說(shuo)，‘你(ni)們(men)(men)來了(le)我們(men)(men)就(jiu)失業(ye)了(le)。’確實，我們(men)(men)也糾結過這個問題。”張(zhang)朋告訴記者。

一位(wei)業內(nei)人士告訴記者(zhe)，目前大家都在(zai)極(ji)力逃(tao)避，但這個問題(ti)總會來。“這必然(ran)會有一個陣痛。陣痛有多大要看(kan)能(neng)否(fou)逐漸、分批地(di)將人轉(zhuan)移到一定的工作崗(gang)位(wei)上，這考(kao)驗(yan)著政府，也在(zai)考(kao)驗(yan)生產制造(zao)企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