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經編(bian)輯｜胡健發自溫州    

專家訪談

專訪民進中央經濟委員會副主任周德文：以(yi)時間換空間 化解互保聯保危機

◎每經記者 胡(hu)健 發自溫州

歷經30年風雨，溫州這座先于中國其他地區邁入經濟(ji)新常態的城市，目前正(zheng)尋求二次騰飛(fei)。溫商回歸、金(jin)融風險化解、產業轉型升(sheng)級等概念(nian)被頻頻提起(qi)，左(zuo)右著這座城市的未來。

為了(le)縱向梳理“溫州(zhou)模式”的沿襲(xi)，并從現(xian)實出發(fa)(fa)剖析溫州(zhou)經(jing)濟(ji)趕(gan)超發(fa)(fa)展(zhan)的優勢與包袱，《每(mei)日經(jing)濟(ji)新聞》記(ji)者（以下簡稱NBD）專(zhuan)訪了(le)民進中央經(jing)濟(ji)委員會副主(zhu)任、溫州(zhou)中小企(qi)業發(fa)(fa)展(zhan)促進會會長周德文(wen)。

“溫(wen)州(zhou)模(mo)式”是(shi)逼出來(lai)的

NBD：“溫州模(mo)式(shi)”自提出以來，今年(nian)剛好30年(nian)，您怎么看(kan)待“溫州模(mo)式(shi)”的產生？

周(zhou)德文：改革開放(fang)初(chu)期，溫州是最欠發(fa)達的地區，人多(duo)地少沒有(you)資(zi)源(yuan)。

在計劃經濟時代(dai)，能不能發展主要依賴國家投(tou)資(zi)，但國家對(dui)溫州幾乎(hu)沒有(you)投(tou)資(zi)，當時溫州的(de)交通條件也很差，對(dui)外連通就只有(you)水(shui)路一條，和外界最主要的(de)聯(lian)系渠(qu)道就是東海(hai)。

所以說溫州(zhou)模式(shi)是被(bei)逼出來(lai)的。

改革開(kai)放春風(feng)一(yi)來(lai)，很多東(dong)西(xi)可以做了。當時號(hao)稱十萬農民洗(xi)腳上田，走出溫州(zhou)。這有兩(liang)個好(hao)處(chu)(chu)，一(yi)是帶來(lai)了大(da)量市(shi)場(chang)(chang)信息(xi)，計劃經(jing)濟(ji)開(kai)始往市(shi)場(chang)(chang)經(jing)濟(ji)轉換(huan)。比如西(xi)安缺的商品上海有，溫州(zhou)人(ren)得到信息(xi)后，就(jiu)從(cong)事(shi)長途販(fan)運。另一(yi)個好(hao)處(chu)(chu)是對(dui)市(shi)場(chang)(chang)需求(qiu)特別敏感，能(neng)夠抓住一(yi)切市(shi)場(chang)(chang)機會。

NBD：您怎么看待“溫州模式”的傳承(cheng)和延續？

周德文：可(ke)以說(shuo)當年的溫州模(mo)式和現在的溫州模(mo)式已經完(wan)全不同了(le)。那(nei)時候人只要勤奮，肯吃苦，有勇氣和膽量，就能夠走在時代的前面。大家還(huan)在沉睡(shui)，你(ni)已經清醒(xing)了(le)。

現(xian)在全國都在發(fa)展市場經(jing)濟，溫州的(de)優勢(shi)已經(jing)沒有(you)了(le)，傳統產(chan)業的(de)產(chan)業結構也不行了(le)，低(di)成(cheng)本低(di)價(jia)薄利多銷的(de)模(mo)式(shi)已經(jing)不適應現(xian)在的(de)市場。

但(dan)溫州模(mo)式(shi)并不會消(xiao)亡，而是(shi)隨著時間(jian)的變遷逐漸進(jin)化。在這(zhe)個(ge)角度看，溫州模(mo)式(shi)是(shi)與(yu)時俱進(jin)的，創業精(jing)神也(ye)不會消(xiao)失。

溫商“脫實就虛”的教訓

NBD：您(nin)怎么看現在的溫(wen)州經濟？

周(zhou)德文：溫州人(ren)有經商(shang)傳統，抓住了政策(ce)和人(ren)口紅利，但現(xian)在不是小商(shang)品時代了，互聯(lian)網經濟已經崛起，堅守傳統產(chan)業不擁(yong)抱(bao)互聯(lian)網就會被淘汰(tai)。

我們不應該過度吹噓溫州(zhou)(zhou)(zhou)模(mo)式(shi)(shi)，在新的市(shi)場環(huan)境里更(geng)應該反思溫州(zhou)(zhou)(zhou)模(mo)式(shi)(shi)怎么(me)和時代結(jie)合(he)，溫州(zhou)(zhou)(zhou)與互聯網+怎么(me)結(jie)合(he)。

但不能忽略的是(shi)，溫(wen)(wen)州仍有(you)競爭優勢。改革開(kai)放的第一(yi)個三十年(nian)，溫(wen)(wen)州人積累(lei)了巨(ju)大財富，盡管金融危機導致財富縮水，但溫(wen)(wen)州的民間資(zi)本還是(shi)很發達。溫(wen)(wen)州民間固定資(zi)產有(you)1.5萬億(yi)元，流動資(zi)本有(you)8000億(yi)~10000億(yi)元，這是(shi)基(ji)礎。

溫州還有靈活(huo)的民營企(qi)業(ye)機(ji)制，是(shi)民營企(qi)業(ye)之都，企(qi)業(ye)機(ji)制是(shi)在大風(feng)大浪中磨煉而成，能夠(gou)根據外(wai)部環境的變化而不斷變化，這也是(shi)溫州經濟再次崛起的基礎(chu)。

NBD：您怎么評價金(jin)融危機以來(lai)，溫州和溫商的這種探(tan)索(suo)？

周(zhou)德文(wen)：曾經以低成(cheng)本(ben)、小(xiao)作坊創業逐步發展(zhan)起來的溫州產(chan)業，近(jin)年來在產(chan)能過剩(sheng)的大背景下，不(bu)得(de)(de)不(bu)承受原材料價格和勞動(dong)力成(cheng)本(ben)大幅(fu)上漲的壓力，生存越(yue)來越(yue)困難。在這種(zhong)情(qing)況下，溫州老板們一方(fang)(fang)面試圖(tu)通過多元化(hua)投(tou)(tou)資以獲得(de)(de)回(hui)報最大化(hua)；另(ling)一方(fang)(fang)面，將流動(dong)資金(jin)和銀行貸款投(tou)(tou)入高利貸運(yun)作，炒“快(kuai)錢(qian)”、炒“熱錢(qian)”。

溫州(zhou)資(zi)本進軍山西煤(mei)礦，收購新疆油井(jing)，投資(zi)范圍越(yue)來(lai)越(yue)廣。2008年金融危機爆發后，溫州(zhou)資(zi)本開始涉足房(fang)地產、創(chuang)投公(gong)司、小額(e)貸(dai)款(kuan)公(gong)司等領(ling)域，還在(zai)銀根收緊的背景下(xia)投向民間(jian)借貸(dai)市(shi)場(chang)。

溫(wen)州老板更(geng)喜歡收益快(kuai)、短期回(hui)報高的項目和產業，并相互跟風，但一旦(dan)外部(bu)環境發生變化，這種(zhong)投資方式就可(ke)能(neng)遭遇滅頂(ding)之災(zai)。

我覺得溫(wen)州就(jiu)應該(gai)做中(zhong)國(guo)民(min)(min)營(ying)經(jing)(jing)濟之都(dou)，以實體(ti)經(jing)(jing)濟為(wei)核心，結合資本(ben)市場(chang)，把(ba)溫(wen)州打造成一個民(min)(min)營(ying)經(jing)(jing)濟高度發達(da)的地方。溫(wen)州在中(zhong)國(guo)、世(shi)界(jie)出名也是因(yin)為(wei)民(min)(min)營(ying)經(jing)(jing)濟，實體(ti)產業空(kong)心化、“脫實就(jiu)虛”已經(jing)(jing)得到了教訓。

投資(zi)環境吸引溫商回歸

NBD：您怎(zen)么看待溫商(shang)回歸對(dui)溫州經濟的提振？

周德文：據不完全(quan)統計，溫(wen)州有(you)60萬(wan)人分布在世界(jie)131個(ge)國(guo)家(jia)和地區，有(you)175萬(wan)人在全(quan)國(guo)各(ge)地經商創(chuang)(chuang)業(ye)(ye)，在全(quan)國(guo)211個(ge)地級以上城市成立了溫(wen)州商會，在外創(chuang)(chuang)辦(ban)企業(ye)(ye)2萬(wan)多家(jia)，創(chuang)(chuang)辦(ban)各(ge)類(lei)專業(ye)(ye)市場(chang)2000多個(ge)。

230多(duo)萬溫(wen)州(zhou)(zhou)(zhou)人外(wai)出(chu)謀生，大(da)量(liang)企(qi)業外(wai)遷(qian)發展，是因為當時溫(wen)州(zhou)(zhou)(zhou)資源要素匱乏，交通閉塞，優惠政策少，關卡多(duo)、辦事難。現在，溫(wen)州(zhou)(zhou)(zhou)已今非昔(xi)比(bi)，經(jing)過30多(duo)年的經(jing)濟高速發展，特別(bie)是近年來大(da)刀闊(kuo)斧(fu)的改(gai)革，溫(wen)州(zhou)(zhou)(zhou)投資的軟硬環境都(dou)已大(da)為改(gai)觀。

溫商回歸，既有(you)落葉歸根的傳統觀念的作用，也有(you)溫州投資環(huan)境改(gai)善(shan)，發展機遇(yu)吸引的因素(su)。

NBD：化解融(rong)資鏈和擔(dan)保鏈帶來的金融(rong)風(feng)險一直是溫州(zhou)政(zheng)府的重(zhong)要課題，您怎么看？

周(zhou)德(de)文：互(hu)保(bao)聯保(bao)危(wei)機目(mu)前有的已經蔓延至(zhi)(zhi)第六圈，這十分可怕(pa)。溫州要(yao)(yao)化解互(hu)保(bao)聯保(bao)的危(wei)機，我覺得可能至(zhi)(zhi)少要(yao)(yao)200億元，讓銀(yin)行去(qu)解決，這不(bu)符合市場經濟規律，目(mu)前只能是(shi)政府制定政策，用時間(jian)來換空間(jian)。

目前，不少中(zhong)小企業的(de)(de)確處于(yu)深度(du)危機中(zhong)，一方面因成本上升而(er)利(li)潤微(wei)薄，一方面又面臨較大的(de)(de)資金鏈斷裂(lie)危險(xian)。這其實(shi)也是積極調(diao)整產(chan)(chan)(chan)業結構的(de)(de)契機，淘汰過于(yu)勞動密集(ji)型和落后的(de)(de)產(chan)(chan)(chan)業，培育新(xin)興產(chan)(chan)(chan)業。對(dui)比而(er)言，諸如高端裝備、生物(wu)工程(cheng)和物(wu)聯(lian)網等(deng)新(xin)興產(chan)(chan)(chan)業的(de)(de)利(li)潤都能達(da)到20%左右，而(er)部分傳統產(chan)(chan)(chan)業的(de)(de)利(li)潤甚至(zhi)低至(zhi)3%。

其實(shi)，最關(guan)鍵的還(huan)是(shi)要產業升級，溫(wen)州(zhou)(zhou)也(ye)存(cun)在這(zhe)個(ge)機遇.以制鞋為例，溫(wen)州(zhou)(zhou)現(xian)在面臨利(li)潤攤薄問題(ti)，但(dan)意大利(li)也(ye)遇到過這(zhe)個(ge)問題(ti)，為什(shen)么沒有出現(xian)企(qi)業倒閉潮呢？關(guan)鍵還(huan)是(shi)要在質量和品牌上下功夫，這(zhe)可能就需(xu)要企(qi)業的兼(jian)并重組。溫(wen)州(zhou)(zhou)不需(xu)要那么多小微企(qi)業，合(he)理(li)的重組能讓(rang)整個(ge)地區(qu)經濟受(shou)益(y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