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燦邦

我的(de)故鄉泰安(an)市(shi)坐(zuo)落在(zai)齊魯大地(di)，正是當(dang)年闖關東的(de)起點。

近(jin)百年來(lai)，陸續有人從這(zhe)里(li)(li)遷移出去，家族(zu)里(li)(li)一個曾祖輩的(de)長者上世紀(ji)五六(liu)十(shi)年代就已離開，已經在東北生活了(le)近(jin)半個世紀(ji)，而我的(de)父母則是20多年前從這(zhe)里(li)(li)一路向(xiang)南(nan)，來(lai)到異鄉打拼。

然而(er)，在(zai)那個年代(dai)，外出(chu)闖蕩的(de)艱辛并不亞(ya)于(yu)留(liu)在(zai)老家務農，所以(yi)出(chu)去的(de)人畢竟是少數，更多的(de)人選(xuan)擇(ze)了(le)留(liu)在(zai)故鄉。或許正是這些留(liu)下(xia)的(de)人的(de)堅守(shou)，讓在(zai)外的(de)人突(tu)然意識(shi)到，“哦(e)，原(yuan)來我的(de)故鄉在(zai)那里(li)”。

今年(nian)(nian)(nian)我和父(fu)母回到老家(jia)農村過年(nian)(nian)(nian)。一(yi)家(jia)人(ren)聚在一(yi)起，聊聊這一(yi)年(nian)(nian)(nian)有何收獲，又有哪(na)些(xie)不(bu)如意。“年(nian)(nian)(nian)后做(zuo)生意那里要(yao)(yao)架起一(yi)個紅綠燈，怕(pa)是要(yao)(yao)分(fen)掉不(bu)少客流。”嘮起生意上的事情，叔叔不(bu)無憂慮地說。

叔(shu)叔(shu)這兩(liang)年在(zai)(zai)(zai)城里(li)做些(xie)小(xiao)生意(yi)，每天騎(qi)著(zhu)車子穿梭在(zai)(zai)(zai)人流、車流中間。他的(de)工作節奏是(shi)：每天早(zao)早(zao)起來(lai)進貨，再(zai)把貨拉到做生意(yi)的(de)地(di)(di)方等著(zhu)上下班的(de)客(ke)(ke)流經過時賣些(xie)東西。要是(shi)地(di)(di)段選得不(bu)好，客(ke)(ke)流過不(bu)來(lai)，干(gan)段時間就(jiu)干(gan)不(bu)下去了(le)(le)；要是(shi)運氣好找到一(yi)個好地(di)(di)段，客(ke)(ke)流是(shi)有了(le)(le)，但競(jing)爭也(ye)不(bu)小(xiao)。“就(jiu)是(shi)靠(kao)熬(ao)時間，靠(kao)回(hui)頭客(ke)(ke)。有一(yi)家(jia)做生意(yi)的(de)在(zai)(zai)(zai)那里(li)干(gan)了(le)(le)一(yi)個星期就(jiu)不(bu)干(gan)了(le)(le)，還有一(yi)家(jia)在(zai)(zai)(zai)那里(li)干(gan)了(le)(le)一(yi)年，最后還是(shi)做不(bu)下去了(le)(le)。”在(zai)(zai)(zai)叔(shu)叔(shu)眼里(li)，做這生意(yi)，誰能熬(ao)到最后誰就(jiu)是(shi)勝(sheng)利者(zhe)。

在(zai)叔叔的(de)講述(shu)里(li)，我了(le)解到(dao)，他在(zai)做(zuo)生意(yi)之(zhi)前(qian)還在(zai)城邊的(de)一(yi)個飼養場(chang)工作了(le)一(yi)年多，但因為時間不自由后來離(li)開了(le)。時間再(zai)往前(qian)推，叔叔還曾在(zai)村口的(de)山上(shang)給(gei)人打過石(shi)子(zi)，這些打下的(de)石(shi)子(zi)被運(yun)到(dao)不遠的(de)水泥廠里(li)。

其實，叔叔就(jiu)是老家上一代人(ren)的一個縮影：年輕時留(liu)在故鄉(xiang)，要么(me)在田里務農，要么(me)在山上打(da)(da)石子，如今則來到城(cheng)里做些小買賣(mai)或者繼(ji)續給人(ren)打(da)(da)工(gong)。背(bei)井離(li)鄉(xiang)來到城(cheng)里，頻繁(fan)地換著工(gong)作，用老家的話說就(jiu)是“錢不(bu)好混”。

聽(ting)說老家有個年(nian)輕人前幾年(nian)在外做廚師賺了點錢，村(cun)里的孩(hai)子也都跟著學(xue)廚，離開(kai)了老家。大家對(dui)村(cun)里的青壯年(nian)陸續外出早已習以(yi)為(wei)常。

看到老(lao)家(jia)年輕人越(yue)來越(yue)少(shao)，父母也感嘆(tan)，“街(jie)上(shang)的人少(shao)了，過年沒有以前熱鬧了。”而在我的記憶里(li)，小(xiao)時候回(hui)老(lao)家(jia)，村里(li)還有很多(duo)親戚可以去串串門，現(xian)在回(hui)來，很多(duo)人已經不在村里(li)住(zhu)了。

空巢老(lao)(lao)人(ren)(ren)、留守兒童，這是全國很多農村的(de)標簽(qian)，我的(de)老(lao)(lao)家(jia)也不例外。一般年(nian)(nian)輕(qing)人(ren)(ren)只是在過年(nian)(nian)的(de)時(shi)候回來(lai)待上十天(tian)半個月，最近幾(ji)年(nian)(nian)從老(lao)(lao)家(jia)搬出去的(de)人(ren)(ren)甚(shen)至連過年(nian)(nian)都不回來(lai)，畢竟在他們看(kan)來(lai)，老(lao)(lao)家(jia)已(yi)經沒有什么親戚，沒有什么掛念(nian)。我有時(shi)會想，那些(xie)早已(yi)在外生(sheng)活(huo)的(de)人(ren)(ren)看(kan)到(dao)老(lao)(lao)家(jia)的(de)這些(xie)變(bian)化，是否也會發出一聲嘆息：“我的(de)故(gu)鄉在哪里？”

三年前(qian)，在(zai)(zai)東北的(de)(de)(de)那(nei)位(wei)家(jia)族長者(zhe)曾帶著他(ta)(ta)的(de)(de)(de)兒輩、孫(sun)輩回了一趟老家(jia)，在(zai)(zai)這(zhe)位(wei)長者(zhe)的(de)(de)(de)眼(yan)里(li)，這(zhe)里(li)是(shi)他(ta)(ta)的(de)(de)(de)根，所以他(ta)(ta)要帶孩(hai)子們回來看看，但在(zai)(zai)兒孫(sun)們眼(yan)里(li)，這(zhe)里(li)可能與他(ta)(ta)們旅行過的(de)(de)(de)其他(ta)(ta)地(di)方無異(yi)。

我的父(fu)母(mu)也常常說每年(nian)過(guo)年(nian)都(dou)要(yao)回來看看，陪陪老人。出門在外，各在一(yi)方(fang)，把(ba)我們系(xi)在一(yi)起的是心中那一(yi)樣的鄉愁(chou)。

可喜的(de)是，今年我(wo)回到老家，看到村(cun)(cun)里街道(dao)兩(liang)旁的(de)墻壁上(shang)(shang)都(dou)刷(shua)了新(xin)漆，不(bu)再(zai)是以(yi)前破敗(bai)的(de)樣子，墻壁上(shang)(shang)還(huan)畫(hua)(hua)上(shang)(shang)了朝(chao)氣蓬勃的(de)宣傳畫(hua)(hua)，村(cun)(cun)莊還(huan)是那個(ge)村(cun)(cun)莊，但是這(zhe)些變化足以(yi)讓長時間在外(wai)的(de)游子感到耳目一(yi)新(xin)。除此之外(wai)，村(cun)(cun)與村(cun)(cun)相連的(de)道(dao)路也經(jing)過了修葺，雖然仍舊粗糙(cao)，但讓行人(ren)少(shao)了幾分顛簸。

對于這(zhe)些變化(hua)，村(cun)(cun)里的人自(zi)(zi)然樂得一說，在(zai)(zai)他們的口中，這(zhe)是為了建設新農村(cun)(cun)。而在(zai)(zai)我看來，這(zhe)更(geng)像是一個有著上百年歷史的村(cun)(cun)莊在(zai)(zai)努力挽留自(zi)(zi)己的子孫，不要讓這(zhe)片(pian)土地就(jiu)此沉寂，不要讓遠行在(zai)(zai)外的子孫忘了心底的根(g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