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經編輯｜每經記者 杜冉(ran)樂 云(yun)南大(da)理 攝影報道    

圖：大理別墅均價

每經記者(zhe) 杜冉樂 云南大(da)理 攝影報(bao)道

看(kan)過金庸(yong)小說的(de)(de)讀者(zhe)大(da)概都會對大(da)理(li)有良好(hao)的(de)(de)印象，這里不僅有蒼(cang)山(shan)、洱海，更有歷史(shi)悠(you)久的(de)(de)古城，距今已有1200年的(de)(de)建造歷史(shi)，是1982年國務院公布的(de)(de)中國首批(pi)24個(ge)歷史(shi)文化(hua)名城之一。近年來，隨著大(da)理(li)旅游(you)業的(de)(de)興起，這里也迎來了越來越多的(de)(de)外地游(you)客，同(tong)時而(er)來的(de)(de)，還(huan)有各路開發商。

開發(fa)商(shang)逐利本是天性，但目前大理面(mian)臨的(de)問題(ti)是：政策(ce)明確規定必須給(gei)予保護的(de)古文化遺址及古城風貌“紅線”，將在這場開發(fa)熱潮中面(mian)臨挑戰。

炎炎烈日下(xia)，幾(ji)臺推土機正在不(bu)停地(di)(di)轟鳴，遠(yuan)處(chu)已(yi)蓋起5層高的幾(ji)棟樓盤還在爭分(fen)奪秒地(di)(di)施工，旁(pang)邊(bian)還有(you)一大塊已(yi)劃在項目區(qu)但仍殘存的菜地(di)(di)與(yu)幾(ji)家木材(cai)加工廠(chang)……如果看到(dao)這里，你(ni)一定會疑惑(huo)：這有(you)什么(me)好奇怪(guai)的，許多(duo)地(di)(di)方現在不(bu)都(dou)是這樣嗎？那如果你(ni)被告知(zhi)該工地(di)(di)正位于云南大理古(gu)城的腳下(xia)，且直(zhi)線距離不(bu)足百米時，你(ni)又是何感想？

不僅如此，相(xiang)關報(bao)道還顯示，在(zai)上(shang)述(shu)項目啟動之時，這里還驚現了一(yi)處千(qian)年的(de)城墻——羊苴(ju)咩城遺址，當地(di)研究者也認定，這就是南詔帝(di)國(guo)、大理(li)國(guo)的(de)帝(di)都(dou)所在(zai)地(di)。

既然是(shi)古(gu)文(wen)明(ming)遺址，為何(he)業(ye)主(zhu)方還能進行“旅(lv)游綜(zong)合(he)體”開(kai)發(fa)或對外宣稱(cheng)“再(zai)造千(qian)年(nian)帝都”？在(zai)當(dang)地(di)政府看(kan)來，這是(shi)所謂的“二次創業(ye)”，而業(ye)主(zhu)方負責人曾公開(kai)稱(cheng)，正是(shi)由于項目(mu)地(di)處(chu)古(gu)城(cheng)腳下，又(you)是(shi)大理旅(lv)游的核心區，才更有商業(ye)價值。

連日(ri)來(lai)，《每日(ri)經濟新(xin)聞》記者在(zai)大理深入(ru)調(diao)查發(fa)現，該(gai)工地原本就是古(gu)城北門外西門村(cun)幾(ji)個隊里的(de)良(liang)田，按照該(gai)村(cun)村(cun)委會主(zhu)任(ren)的(de)說(shuo)法，“現在(zai)村(cun)里幾(ji)乎沒啥耕(geng)地了”。

據多位當(dang)地村民透露(lu)，此(ci)次征(zheng)地不僅存(cun)在(zai)涉嫌強(qiang)征(zheng)等違規(gui)問(wen)題，補償款也(ye)成(cheng)了空頭支票，而掌控著這盤(pan)棋局的是云南實力(li)企(qi)業恒豐(feng)祥集團，當(dang)初因(yin)接盤(pan)“南國城”的殘局而介入這個命(ming)名為“密灣”項目的開發。

從征地到動工不足20天/

王博（化(hua)名(ming)）是大理(li)鎮(zhen)西門(men)村五隊(dui)的(de)村民，他家(jia)原有(you)的(de)兩畝三分田(tian)，這次全部被征走了(le)，現在只能(neng)(neng)外出打工謀生。“最后一次征地(di)時，五隊(dui)的(de)純耕地(di)僅剩104畝，加上田(tian)埂等這部分空地(di)，可能(neng)(neng)有(you)130畝左右。”

據大(da)理鎮西門村(cun)(cun)(cun)委(wei)會官網顯示(shi)，一段上傳時間顯示(shi)為2008年12月的視頻內容提到，西門行(xing)政村(cun)(cun)(cun)地(di)處大(da)理古(gu)城西北邊，下轄第(di)(di)一村(cun)(cun)(cun)民小(xiao)組、第(di)(di)二村(cun)(cun)(cun)民小(xiao)組等12個村(cun)(cun)(cun)民小(xiao)組，“現有耕地(di)面積(ji)737.38畝(mu)(mu)，人均耕地(di)0.3畝(mu)(mu)”。而6月17日(ri)，西門村(cun)(cun)(cun)委(wei)會主任黃宗(zong)平(ping)向《每日(ri)經濟(ji)新(xin)聞(wen)》記者透露(lu)，“村(cun)(cun)(cun)里的現有耕地(di)基(ji)本上沒有了，目前(qian)還僅剩下160畝(mu)(mu)”。

對于數百畝耕(geng)地的迅速消失(shi)，黃宗(zong)平坦言(yan)，“我(wo)們(men)這地方不發達,征地以后村民不用再(zai)去耕(geng)地，可以干其他的事情來增加收入。”

不過(guo)(guo)，記(ji)者發(fa)現，該村的(de)征地(di)過(guo)(guo)程本身已存(cun)在隱(yin)形的(de)違(wei)規(gui)(gui)問題。按照(zhao)王(wang)博及其他村民(min)的(de)說法，去年7月下旬，在五隊(dui)村民(min)毫不知(zhi)情(qing)的(de)情(qing)況下，他們雇挖土(tu)機將田里即將成(cheng)熟(shu)的(de)秋玉米直接毀(hui)了(le)，大理鎮的(de)副鎮長還(huan)告訴他們，‘不要種了(le)，地(di)已被(bei)征用了(le)’。王(wang)博回(hui)憶稱，村委會與鎮政府相關負責人(ren)口頭對他們說，“被(bei)推的(de)片(pian)區已列入什么規(gui)(gui)劃與商(shang)業開發(fa)”，除此之外，并(bing)無(wu)其他書(shu)面文件(jian)。

對此，黃宗平表(biao)示，“我們在(zai)征地(di)過程中已讓2/3的(de)(de)村民同意才征用(yong)的(de)(de)”。“相信政府也是按照這(zhe)(zhe)(zhe)個程序走的(de)(de)，但我們質疑2/3的(de)(de)村民同意簽字這(zhe)(zhe)(zhe)個情況，要求重新簽一(yi)回，如果還(huan)是這(zhe)(zhe)(zhe)樣的(de)(de)話，大家會毫無(wu)怨言，但他們沒有這(zhe)(zhe)(zhe)么做。”王博說。

據云(yun)南當地(di)媒體報道稱，2012年8月8日，密灣(wan)文化旅游(you)小鎮項目啟動了開工奠基(ji)。也就是說，從項目征(zheng)地(di)到動工不足20天時(shi)間(jian)。

大(da)理(li)(li)市(shi)大(da)理(li)(li)房地(di)產管(guan)理(li)(li)所一位不愿具名的(de)負責人(ren)稱，雖然古城外(wai)的(de)一些郊區(qu)(qu)也(ye)是他(ta)(ta)們的(de)管(guan)理(li)(li)范(fan)圍(wei)，但(dan)他(ta)(ta)們也(ye)管(guan)不了。大(da)理(li)(li)白族自治州文化(hua)遺產局(ju)局(ju)長、大(da)理(li)(li)市(shi)古城文化(hua)遺產保(bao)護(hu)(hu)協會(hui)會(hui)長楊政(zheng)業表(biao)示(shi)，大(da)理(li)(li)古城保(bao)護(hu)(hu)范(fan)圍(wei)分(fen)為(wei)幾個(ge)(ge)區(qu)(qu)域，古城的(de)核(he)心區(qu)(qu)就是原(yuan)來四個(ge)(ge)城墻的(de)范(fan)圍(wei)；古城的(de)保(bao)護(hu)(hu)區(qu)(qu)，比如(ru)密(mi)灣(wan)地(di)區(qu)(qu)等；還有(you)古城保(bao)護(hu)(hu)的(de)控制區(qu)(qu)。

“包(bao)括崇圣寺三塔，一(yi)直到(dao)賽馬(ma)場，從(cong)蒼山(shan)到(dao)洱海邊，都是南(nan)(nan)詔國的(de)國都，包(bao)括密灣、南(nan)(nan)國城(cheng)(cheng)都屬于古南(nan)(nan)詔國都的(de)一(yi)部分。從(cong)城(cheng)(cheng)建和文化的(de)角(jiao)度看(kan)，我(wo)們還是按照(zhao)歷(li)史文化名城(cheng)(cheng)的(de)條例(li)，新建的(de)項(xiang)目高(gao)度不(bu)能超，但有(you)時(shi)候也出現了一(yi)些混亂，沒(mei)有(you)成片(pian)地(di)開發。從(cong)規劃(hua)的(de)角(jiao)度上講，還有(you)不(bu)到(dao)位的(de)地(di)方，因(yin)為古城(cheng)(cheng)周圍新項(xiang)目比較多(duo)。”楊(yang)政業說。

實際上，密灣項(xiang)目緊(jin)鄰大理(li)古城(cheng)北門，直線距離不足百米。據相關報道(dao)稱，上述項(xiang)目在2012年(nian)動工修建時(shi)(shi)，還驚現了一(yi)處千年(nian)的(de)城(cheng)墻(qiang)——羊苴咩城(cheng)遺址，它(ta)作為南詔國和大理(li)國的(de)都(dou)城(cheng)歷時(shi)(shi)近500年(nian)。

2007年7月(yue)1日，《云南省大(da)理白族(zu)自治州大(da)理歷(li)史(shi)文化(hua)名城保護(hu)條例(li)》正(zheng)式頒(ban)布實施。根據(ju)保護(hu)條例(li)規定，古城重點(dian)保護(hu)區(qu)的保護(hu)對象包括南詔國、大(da)理國歷(li)史(shi)文化(hua)遺(yi)跡，歷(li)史(shi)文物(wu)及古建筑(zhu)，傳統街(jie)巷格局及名稱，溪(xi)溝水(shui)系(xi)，古樹名木和民族(zu)民間文化(hua)等。

雖(sui)有上(shang)(shang)述(shu)條例約束，但(dan)密灣項目依然在(zai)大理的(de)古文化(hua)(hua)遺址上(shang)(shang)動工開建(jian)起(qi)來。就在(zai)幾個(ge)月(yue)前，住建(jian)部與國家文物局(ju)還曾聯合下發通知(zhi)，對包(bao)括大理市(shi)在(zai)內的(de)8個(ge)縣(xian)市(shi)因保護工作不力(li)致(zhi)使(shi)名城歷史文化(hua)(hua)遺產遭到(dao)嚴(yan)重破壞(huai)與名城歷史文化(hua)(hua)價(jia)值受到(dao)嚴(yan)重影響的(de)情況進行通報(bao)批評，要求相關各省住建(jian)廳、文物局(ju)緊(jin)急采取補救措施，并(bing)在(zai)今年8月(yue)31日前上(shang)(shang)報(bao)整改方案。

曾頻發保護海西文件/

在(zai)距離密灣(wan)項目不遠處的十字路口，《每日經(jing)濟新聞(wen)》記者看到，一塊(kuai)寫(xie)有“保(bao)護(hu)海西耕地，永(yong)葆田園風光”12個綠色(se)大(da)字的石碑矗(chu)立于此。

在西門(men)村(cun)四(si)隊的一處墻壁上，來(lai)自大理市(shi)政(zheng)府2012年10月(yue)發布的《關于整治海(hai)西違規用地(di)的通告(gao)》（大市(shi)政(zheng)告(gao)〔2012〕1號）規定，對非法占用農業用地(di)，非法轉讓、倒賣土地(di)使用權(quan)，構成犯罪者，自該通告(gao)發布之日(ri)起15日(ri)內主動投案的，可依法從輕、減輕或免(mian)除處罰。

據相關報道稱，僅(jin)在(zai)(zai)2011年(nian)1月至去(qu)年(nian)9月，大理(li)市制(zhi)止違(wei)(wei)法(fa)行(xing)為631起，依法(fa)強制(zhi)拆(chai)除(chu)(chu)(chu)違(wei)(wei)法(fa)違(wei)(wei)章(zhang)建筑314宗(zong)，拆(chai)除(chu)(chu)(chu)違(wei)(wei)法(fa)違(wei)(wei)章(zhang)建筑占(zhan)地面(mian)積125.1畝，拆(chai)除(chu)(chu)(chu)違(wei)(wei)法(fa)違(wei)(wei)章(zhang)建筑面(mian)積2.8萬平(ping)方米，“在(zai)(zai)查處的違(wei)(wei)法(fa)建設中，有一部(bu)分(fen)是非(fei)法(fa)轉(zhuan)讓、倒(dao)賣土地使用權等造成的”。

實(shi)際上，早在(zai)2008年，大(da)(da)理州人(ren)民(min)政府轉發的 《云南省人(ren)民(min)政府辦公廳轉發國務院辦公廳關(guan)于嚴格執行有關(guan)農村集體(ti)建(jian)設(she)用(yong)(yong)地(di)法律和政策文件的通知》（云政辦發〔2008〕90號）承認，大(da)(da)理州存在(zai)少數地(di)方未經(jing)依法審(shen)批，擅自將農用(yong)(yong)地(di)轉為建(jian)設(she)用(yong)(yong)地(di)等問題，并要(yao)嚴格規范使用(yong)(yong)農民(min)集體(ti)所有土地(di)，各縣(xian)市(shi)要(yao)抓(zhua)緊完善鄉（鎮）土地(di)利用(yong)(yong)總體(ti)規劃，不得隨意擴大(da)(da)建(jian)設(she)用(yong)(yong)地(di)規模。

2012年(nian)3月(yue)29日，大理(li)州(zhou)州(zhou)委書(shu)記尹建業在(zai)全州(zhou)加快海東(dong)開發(fa)(fa)建設推進(jin)大會上指出，必須用最直(zhi)接(jie)、最嚴格(ge)的(de)措施保(bao)護(hu)海西，保(bao)護(hu)海西就是(shi)保(bao)護(hu)大理(li)的(de)歷史和文化，保(bao)護(hu)大理(li)可持(chi)續(xu)發(fa)(fa)展的(de)根(gen)基(ji)。

3個月(yue)后，大理州(zhou)人民政府下發的(de)(de) 《關于加強(qiang)海西(xi)(xi)建(jian)設項目規劃管理的(de)(de)意見》（又(you)稱(cheng)“新六條(tiao)”）強(qiang)調，要嚴(yan)格(ge)控制海西(xi)(xi)新增建(jian)設用地(di)總量，在 《大理市土地(di)利用總體(ti)規劃（2010~2020年）》中(zhong)，海西(xi)(xi)片區的(de)(de)建(jian)設用地(di)預留總量非常有(you)限(xian)，必(bi)須嚴(yan)格(ge)控制。

既(ji)然(ran)保護海西的(de)呼聲已如此(ci)高漲(zhang)、相關(guan)文件也頻頻下發，為何(he)還會繼續批(pi)地,并且還是在古(gu)城腳(jiao)下？對于(yu)密灣(wan)項目，黃宗平向(xiang)《每(mei)日經濟新聞》記者說，“這是州政(zheng)(zheng)府(fu)審批(pi)的(de)，2006年就審批(pi)下來了，到2012年開始征收耕地。”在大理鎮政(zheng)(zheng)府(fu)的(de)黨政(zheng)(zheng)辦(ban)公室里，一(yi)名姓(xing)李的(de)辦(ban)公室主任(ren)亦(yi)表示，他們(men)也是按照(zhao)上頭的(de)要求征地的(de)。

實(shi)際上(shang)，上(shang)述(shu)“新六條”也(ye)提及，要(yao)(yao)把有限的建設用地用在完善和提升海西片(pian)區(qu)功(gong)能最(zui)迫切需要(yao)(yao)的項(xiang)目上(shang)，除統籌兼顧文化旅游產業發展用地以外，原則上(shang)不(bu)再提供其他建設項(xiang)目用地。

值得注意的(de)(de)(de)是，自2005年云南省提(ti)出“旅(lv)游要二次(ci)(ci)創業(ye)”以來(lai)，大(da)理州圍(wei)繞(rao)“建(jian)成國內一流，世界知名的(de)(de)(de)旅(lv)游勝地(di)”的(de)(de)(de)總(zong)體目標，以重(zhong)點項目來(lai)推進大(da)理旅(lv)游二次(ci)(ci)創業(ye)。據(ju)統計，與(yu)麗江(jiang)、迪慶、怒江(jiang)這(zhe)3個(ge)旅(lv)游城市相比，大(da)理近些年來(lai)在旅(lv)游接待總(zong)人(ren)數與(yu)總(zong)收入絕對量(liang)的(de)(de)(de)年均(jun)增長率排名上，一直(zhi)在最后。“旅(lv)游中轉站”成為大(da)理旅(lv)游尷尬處境的(de)(de)(de)真實(shi)寫照。

當地(di)觀察人士(shi)認為，這足見當地(di)政府在海西農田保護與項目開發兩者態度(du)上的搖擺(bai)不定(d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