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經實習編輯｜杜毅    

本屆奧斯卡，墨西哥導演阿方索·卡隆獨攬最佳影片、最佳導演、最佳攝影和最佳原創劇本4項提名，追平了個人憑借同一部影片獲得奧斯卡提名獎項的最多紀錄。

最終，阿方索·卡隆憑借《羅馬》獲得最佳導演、最佳攝影獎、最佳外語片三項大獎。

問：《羅馬》這部電影可以說是您對自己童年的回憶，您拍攝此片是根據自己記憶中的畫面來感性地拍攝，還是加入了很多理性思索？

卡隆：這個問題很有意思。坦白說，我拍了這么多年電影，這是我第一次需要重新定義所有的元素，包括這部電影的種類，很難用自傳或劇情來寬泛歸類它。我以前的電影都能用一句話來概括，比如《地心引力》是關于一個女航天員飄在宇宙中試圖重返地球的故事，《人類之子》是關于一個人類無法繁衍的世界，《哈利·波特》是關于一個小男孩和他朋友在魔法世界的故事。但當我需要用一句話來概括《羅馬》時，我的理性和感性都癱瘓了，這是一部無法用一句話或若干句話來總結的電影。一開始，我就知道我要用黑白來拍，因為回憶是黑白的，這是鑲嵌在電影基因里的。然后，我勾畫出了故事的主要幾個重點情節，其他場景和對白設計背后的原因其實都很抽象，不是理性驅使，我想通過這部電影重新探索活著的意義。我拍的時候以為，這部電影最后會超過四個小時（笑），但幸好劇本已很細節化了，所以拍攝時沒有增加其他場景，而是按照劇本來走。

問：據說您在選角色時，一直在找和自己幼時保姆長得很像的人，最后您找到了雅利扎·阿巴里西奧，她以前并沒有演戲經驗，您還是大膽啟用她。您和您保姆的感情一定很深吧？

卡隆：我小時候家里有很多傭人，他們有的管燒飯，有的是帶小孩，有的是伺候老人。我的保姆叫麗波，她是電影中年輕女傭克里奧的原型。我滿月時，家里決定雇傭一個保姆專門照顧我，麗波就這么來到我家。我和她相處的時間超過和我母親一起的時間，所以我習慣了叫麗波“媽媽”。后來，我的表兄弟姐妹也跟著我叫她媽媽。等到我上小學時，我就覺得以后要娶一個像麗波這樣的。我也跟麗波坦白，我以后長大賺錢了要把她娶回家，她笑著說，那就不能再叫她媽媽了（笑）。其實，我并不是很記得麗波每天在我家的生活點滴，但我記得那種被關懷的感覺。她的一生微不足道，但她的故事折射出了當時墨西哥的社會矛盾。通過創作這部電影，我重新認識了這個在我人生早期扮演重要角色的人。

問：片中有兩個男孩，哪個是以您做原型的？

卡隆：我是那個很淘氣亂跑的。

問：這么一部關于您童年回憶的電影居然能引起世界各地觀眾的共鳴，還成為了頒獎季的熱門電影，有沒有很驚訝？

卡隆：的確是。我經常說，我希望能在有生之年拍自己喜歡的電影。那天，我碰到吉爾莫·德·托羅，他說他覺得我每部電影里都有我自己的影子，這也許是他對我最高的評價吧（笑）。我們都知道，測試一部電影是否成功的標準，不是票房，也不是口碑，更不是獎項，而是時間。只有時間才能驗證一部電影是好還是壞。有些電影可能成為一時熱點，但很快就被遺忘。我很感激這部電影能被影評人和各個獎項評委認知，但我最感激的是，我的電影能與觀眾產生共鳴，那是一種非常美麗的感受。

問：在您所有作品中，最能代表您內心世界的是哪幾部？

卡隆：這我要躺下好好想想（笑），《您媽媽也一樣》和《羅馬》都與我成長經歷息息相關，所以這兩部電影對我來說很重要。《地心引力》是因為我小時看了一部科幻電影后一直想拍的內容，但創作劇本時，我其實經歷了人生最坎坷的一段時間，所以這部電影是關于人如何克服困難的。真正代表我對自己存在價值探討的是《小公主》和《羅馬》。

問：《羅馬》雖然是Netflix的電影，但破天荒地在院線上映了三周之后才上線，您對電影觀影形式的發展趨勢有什么看法？

卡隆：我覺得，電影院能帶來最佳的觀影體驗，特別是我拍的這些電影，我覺得還是應該去影院看。現在的電影種類太多，有些必須在電影院看，有些也可以在家看。雖然兩種形式帶來的觀影感受有所不同，但上院線和網絡播放兩種形式不應該是對立的，而應該是兼容的。放映、投資和制作形式的多樣化帶來的是電影的多樣化，如果不是因為網絡播放平臺的存在，也許我今天不會坐在這里跟您談一部您要上字幕才能看的墨西哥黑白電影。

問：電影中有一段墨西哥少年練功夫的場景，這個場景特別大，而且還很長，看來是您兒時記憶中很清晰的一段，請問您小時候有接觸很多會功夫的人嗎？

卡隆：那時候，劍道、柔道和武術都在墨西哥開始盛行，我一開始參加的是柔道班，后來覺得空手道也挺有意思的（笑），但看著似乎很難。當地的軍隊會從這些班里選出參軍的男孩。我剛開始對武術著迷其實是因為看了亞洲電影，覺得里面的招數都很酷，后來發現我其實對電影更感興趣。所以我小時候學了柔道和功夫，可惜沒天賦，打得很爛（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