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經編輯｜孫志成    

圖片來源：攝圖網

去年9月的一場大火，讓巴西國家博物館逾200年的文明記憶、2000多萬件藏品于烈焰中消逝。而在火災發生時，巴西的消防員卻因為博物館的消防設施不到位，不得不舍近求遠浪費近2個小時去找水。

這場慘劇把巴西長年來的經濟疲軟與公共預算吃緊暴露在世人眼前，讓國內網友紛紛感嘆“一個沒錢的國家是多么可悲”。

新上任的巴西總統博索納羅打算改變這種局面，而他的“第一把斧”，就砍向了被稱為“地球上最慷慨的養老金制度”之稱的巴西現行養老金制度。

地球上“最慷慨”的養老金

巴西擁有世界上最龐大的社會保障體系之一，全民免費醫療、從小學到大學的免費公立教育以及高額救濟金、養老金和退休金，可以說，巴西人拿著發展中國家的工資，卻享受著發達國家的待遇。

從領取養老金所需的繳費年限來說，按照現行制度，巴西人只需繳納15年社保，男性在達到65歲，女性60歲后，就可以全額領取養老金。男性如果繳納年限達到30年，則可以在53歲時提前退休，女性如繳費達到25年，可以選擇在48歲時退休。由于巴西很多人很早就開始工作，一些人還沒到50歲就開始領養老金。

在這一點上，巴西已經遠遠超過了以高福利著稱的挪威，據中國駐挪威大使館的介紹，挪威法定退休年齡為67歲，若要領取全額養老金，則需要繳納40年的社會保險。

比起繳費年限，更令人羨慕的是巴西養老金的金額，與巴西人的平均工資相比，其退休金相當于以往稅后收入的97％，遠高于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69%的平均水平。

巴西人均收入變化圖

據巴西國家地理研究所的數據顯示，2017年巴西白人的平均月工資收入為2516雷亞爾（約5016元人民幣），而黑人的平均月工資收入為1621雷亞爾（約3234元人民幣）。

相比私營部門，巴西公務員的養老金更讓人羨慕，公務員退休后的養老金按在職期間的月薪足額發放。據巴西應用經濟研究院的報告，2017年巴西聯邦司法機構公務員2017年的平均月工資為1.6萬雷亞爾（約3.1萬元人民幣），立法機構為1.43萬雷亞爾（約2.8萬元人民幣）、行政機關為8000雷亞爾（約1.6萬元人民幣）。2017年巴西市級公務員平均工資水平最低，但也達到了3000雷亞爾（約6000元人民幣）。

巴西私營部門工人繳納社保并不比公務員少多少（圖片來源：經合組織報告）

但是與高工資不符的是，巴西公務員并不需要繳納多少社保，在2012年前，巴西公務員社保實行雙軌制，公務員個人繳納的社保占自己月收入的11%，政府繳納占22%。2012年，巴西取消公務員社保雙軌制，改革前入職的公務員仍按照原來的辦法繳納，改革后入職的任何員工，不論職務高低和工資多少，最高退休金每月將不超過3916雷亞爾（約合11934元人民幣），但每個月最多只需繳納3916雷亞爾的11%，政府繳納比例則為3916雷亞爾的22%。

巴西在職公務員（包括軍人）的數量在1995年到2016年的20年間已經增長了約60%，達到1200萬人。據《經濟學人》雜志統計，巴西養老金開支已經超過了GDP（國內生產總值）的10%。

圖片來源：《經濟學人》報告

就算是在公務員被稱為“神職”的韓國，其公務員與普通民眾的在職與退休待遇差距也遠比不上巴西。

韓國經營者協會發布的數據顯示，2013年度韓國大企業本科畢業生新職員第一個月的平均工資超過300萬韓元（約1.8萬元人民幣），而中小企業的這一數據分別為260萬韓元（約1.5萬人民幣）和240萬韓元（約1.4萬元人民幣）。但是最低級的九級公務員的起步月薪為120萬韓元（約7100元人民幣），入職十年的九級公務員月薪也才274萬韓元。韓國現在職的公務員有107萬，其中65%為最低檔的九級公務員。

目前，一名工作時間在20年以上的韓國公務員退休后平均每月可領取219萬韓元（約1.31萬元人民幣）退休金，而一般國民則只能領取87萬韓元（約5200元人民幣）。但韓國企業員工每月只需負擔職工工資的4.5%充實進國民養老金；而公務員個人則需負擔工資的7%作為退休后的養老金。

看了上面的數據，也就不難理解為什么博索納羅一上任就要對養老金開刀了，隨著巴西老年人口數量的不斷增長，這樣的養老金制度已成為巴西經濟的一個沉重的包袱。

改革之路困難重重

2018年巴西的社會保障赤字擴大了7％，達到1952億雷亞爾，這是巴西預算赤字中最大的一塊。而今年，包括私營、公共部門和軍人在內的養老金赤字預計將超過3000億雷亞爾，相當于國內生產總值的4%以上。

圖片來源：世界銀行報告截圖

據巴西央行數據顯示，截至2018年11月，巴西政府名義赤字為4850.41億雷亞爾，相當于GDP的7.10%。公共部門的凈債務為3644萬億雷亞爾，相當于GDP的53.6%。公共部門總債務為5.284萬億雷亞爾，相當于GDP的77.3%。

巴西國家財政部指出，根據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的數據，處于巴西“同一發展階段”的新興國家的債務總額約為GDP的50%。這顯示巴西沉重的社保負擔已經給巴西聯邦政府敲響了警鐘。

博索納羅在向全國發表的講話中說：“建立新的養老金制度對于平衡我們國家的經常賬戶至關重要，這樣這個制度就不會崩潰，而世界上有些國家和巴西的一些州已經瀕臨崩潰了。”

但養老金改革無論在哪個國家都是大事，勢必會觸動很大一部分人的利益，巴西的養老金改革之路，必定布滿荊棘。

博索納羅向國會遞交的養老金改革法案內容包括：提高退休年齡，如果男性在65歲前，女性62歲前選擇退休，就不能領到全額退休金。如果該計劃得以通過，將在10年內節省1萬億巴西雷亞爾（約合1.82萬億元人民幣）開支。

圖片來源：攝圖網（圖文無關）

由于養老金制度改革涉及憲法修改，需由國會參眾兩院批準。在該國眾議院513個席位中，至少需要五分之三的席位即308票才能獲得批準并送交參議院。

巴西經濟部長格德斯（Paulo Guedes）表示：“成熟”的巴西國會將會批準該法案，而不會對內容做大幅修改，他說因為議員們認識到巴西必須進一步成長。

但手握選票的巴西民眾恐怕并不會買賬，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巴西人糟糕的個人債務情況，許多巴西人沒有了養老金就無法生存。

據人民網報道，巴西信用保護服務機構和國家商店聯合會2月15日公布的數據顯示，截至2018年底，巴西拖欠債務的人數比2017年增加4.41%，達到6260萬人。這意味著巴西全國40%的成年人信用狀況不佳。

數據顯示，2018年拖欠債務增多的主要是30歲以上人群。但信用不佳者人數增幅最大的是65歲以上人口，同比增加11.4%。

此前的巴西總統羅塞夫和特梅爾均提出過要改革養老金制度，包括修改男女最低退休年齡至65歲，將領取全額養老金的繳費年限提高到49年等。但最終都以失敗告終，羅塞夫和特梅爾隨后也都卷入貪污丑聞，不得不黯然下臺。

巴西65歲以上老年人口數量占勞動人口的13%（圖片來源：經合組織報告）

與此同時，巴西也面臨著老齡化的威脅，世界銀行的報告顯示，預計到2020年，巴西的勞動力人口（15至64歲）將會停止增長，老年人和兒童的數量將增加。到2030年巴西兒童和老年人的數量或比勞動力人口更多。而根據經合組織2017年的報告，預計巴西未來40年，65歲及以上人口將增加兩倍多，2050年老年人口將占40%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