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經評論員 葉檀

1910年夏天，中國正在(zai)為戰爭和失(shi)序所苦(ku)，美國經濟卻處于鍍金時代，全球主(zhu)要股(gu)票期貨市場上興(xing)起新概念。

由于產業升級、社會轉(zhuan)變，西方成(cheng)為車(che)(che)輪上(shang)的(de)國家(jia)，汽(qi)車(che)(che)開始(shi)在美國大(da)規模生(sheng)產。這是人類(lei)歷(li)史上(shang)劃(hua)時代的(de)變化，人的(de)活動半(ban)徑大(da)幅擴(kuo)大(da)。1908年，美國福特公司推出了著名的(de)T型車(che)(che)，售價不(bu)(bu)足(zu)500美元，不(bu)(bu)久(jiu)后又下降到300美元。汽(qi)車(che)(che)成(cheng)為大(da)眾消費品后，相關(guan)配套(tao)廠家(jia)蜂擁而起(qi)，估值也節節上(shang)升，如同今(jin)天的(de)互(hu)聯網(wang)股票。

每個時代都有領頭股票。當時的(de)汽(qi)(qi)車(che)就像19世(shi)紀60年代的(de)鐵路一樣(yang)，是“天之嬌子”，汽(qi)(qi)車(che)輪胎所(suo)需要(yao)的(de)橡膠(jiao)備受青睞。加(jia)上日用領域(yu)大量(liang)使(shi)用橡膠(jiao)，其在生(sheng)產區域(yu)、生(sheng)長周期等方面(mian)又受嚴格(ge)限制，一時之間，橡膠(jiao)成為能(neng)夠獲得(de)暴利(li)的(de)投資工具。

倫敦市場上的橡(xiang)膠價(jia)格，1908年每(mei)磅(bang)2先(xian)令，1909年底猛漲到每(mei)磅(bang)10先(xian)令，1910年4月達到最高峰，每(mei)磅(bang)12先(xian)令5便士。倫敦的橡(xiang)膠股票也水漲船高。

上海是當(dang)時的(de)(de)亞洲金融(rong)(rong)中(zhong)心。南(nan)洋(yang)的(de)(de)橡膠公(gong)司(si)，總部(bu)設在(zai)(zai)上海便可以從上海融(rong)(rong)資。據《泰(tai)晤士報》統計(ji)，從1909年底到1910年初的(de)(de)幾個月里，南(nan)洋(yang)新成立的(de)(de)橡膠公(gong)司(si)有(you)122家(jia)，至少有(you)40家(jia)總部(bu)設在(zai)(zai)上海。只要有(you)橡膠概念(nian)，不管是剛買地的(de)(de)、種(zhong)樹苗的(de)(de)、已(yi)收獲(huo)的(de)(de)，還是騙子(zi)皮包公(gong)司(si)，都能獲(huo)得青睞。

就像密西(xi)西(xi)比泡沫一樣(yang)，上(shang)(shang)海(hai)概念最好的橡膠股(gu)票(piao)(piao)(piao)還要托關系才能買(mai)到。上(shang)(shang)海(hai)租界會審(shen)公廨（租界法院）大審(shen)官關絅之(zhi)曾說(shuo)：“1910年，上(shang)(shang)海(hai)市面(mian)上(shang)(shang)出現(xian)了(le)一種橡皮股(gu)票(piao)(piao)(piao)，沒多時，有(you)錢人競(jing)相購(gou)買(mai)，一些公館太(tai)太(tai)小(xiao)姐換首飾，賣鉆(zhan)戒，轉買(mai)股(gu)票(piao)(piao)(piao)，如癡如狂(kuang)。有(you)了(le)錢，還要四(si)面(mian)八方托人，始能買(mai)到股(gu)票(piao)(piao)(piao)。我因做會審(shen)官多年，認(ren)得洋人，費了(le)許(xu)多力，才買(mai)到若干股(gu)。買(mai)進(jin)時30兩(liang)銀子一股(gu)，買(mai)進(jin)后股(gu)票(piao)(piao)(piao)天(tian)天(tian)漲(zhang)，最高漲(zhang)到每(mei)股(gu)90多兩(liang)。許(xu)多外國人知我有(you)股(gu)票(piao)(piao)(piao)，拿著支票(piao)(piao)(piao)簿，盯到門口，只要我肯賣，馬上(shang)(shang)簽字。”

橡膠股(gu)票帶動(dong)了其(qi)他股(gu)票上(shang)升，啟(qi)動(dong)了瘋狂的牛市，各路資(zi)金進入。據(ju)上(shang)海(hai)商(shang)務總會估計，在橡膠股(gu)災(zai)爆發之(zhi)前，華人(ren)大約(yue)買了80%，在上(shang)海(hai)的外國(guo)人(ren)搶購了20%。很(hen)多華人(ren)不滿足于(yu)在上(shang)海(hai)搶購，還調集資(zi)金到(dao)倫(lun)敦。

1910年夏，美(mei)國宣布緊(jin)縮政策(ce)，倫(lun)敦股(gu)市(shi)突然崩(beng)盤，熱門股(gu)票橡膠股(gu)瘋狂下跌(die)，最高沖到(dao)每(mei)股(gu)1675兩(liang)的神話股(gu)“蘭格志”，不(bu)到(dao)一(yi)個月每(mei)股(gu)下跌(die)到(dao)105兩(liang)。

當時的(de)(de)中(zhong)國出(chu)現債務(wu)鏈條(tiao)傳導的(de)(de)可(ke)怕局面：借錢(qian)買股的(de)(de)破(po)產，錢(qian)莊向銀行(xing)借款印(yin)票進(jin)入股市(shi)的(de)(de)破(po)產，城市(shi)實體經(jing)濟也破(po)產，最終陷入了大蕭條(tiao)。而政府的(de)(de)錢(qian)與最貧(pin)困群體的(de)(de)錢(qian)也通過錢(qian)莊等(deng)渠(qu)道進(jin)入了股市(shi)。

上海(hai)道臺(tai)蔡(cai)乃(nai)煌將道庫(ku)存入錢(qian)莊的(de)資金(jin)不斷透支(zhi)，購進大(da)量橡膠(jiao)股票。另一位候補道臺(tai)、商辦(ban)川漢(han)鐵路總收支(zhi)施(shi)典章拿著在四川各方尤(you)其是貧民(min)那兒搜(sou)刮(gua)到的(de)350萬兩白銀(yin)，到股票市場以(yi)小搏大(da)。

此后(hou)，危(wei)機爆發(fa)。蔡乃煌(huang)會(hui)同上(shang)海商務總(zong)(zong)會(hui)會(hui)長周金箴，面(mian)見兩(liang)(liang)江總(zong)(zong)督張人(ren)駿、江蘇巡撫(fu)程德全。張人(ren)駿轉(zhuan)奏朝廷后(hou)，宣統皇(huang)帝于7月(yue)27日(ri)批準向外國(guo)銀(yin)(yin)行緊急借(jie)款(kuan)。蔡乃煌(huang)出面(mian)與匯豐等(deng)9家(jia)外國(guo)銀(yin)(yin)行簽訂“維持上(shang)海市(shi)面(mian)借(jie)款(kuan)合(he)同”，借(jie)款(kuan)350萬兩(liang)(liang)白銀(yin)(yin)，另撥出官(guan)銀(yin)(yin)300萬兩(liang)(liang)，存(cun)放在源豐潤、義善源兩(liang)(liang)家(jia)票號，市(shi)場暫時得(de)以穩定。

這件事本可(ke)逐漸收尾，但清朝官員互(hu)相彈劾，錢莊銀行(xing)隸屬不同(tong)派系(xi)互(hu)相催(cui)債(zhai)，當(dang)錢莊、銀行(xing)均無法支撐、危機(ji)蔓延到商(shang)業城(cheng)市、甚至蔓延到一(yi)些貧民頭上時，一(yi)切都已失控。

經濟轉(zhuan)型期(qi)的概念炒(chao)作、暴富神話與融資進入股(gu)市，是形(xing)成(cheng)股(gu)市下跌的要件。百年前的一(yi)幕(mu)，今天仍值得反(fan)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