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明德 （德國柏林自由大學政治學博士）

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面，雖已獲得通過但仍要到一年半后才執行的沃爾克規則 （TheVolckerRule）能夠預防下一次金融危機嗎？能降低美國金融業系統性風險嗎？

日前，美國五大金融監管機構批準最終版本的沃爾克規則，美國總統和財政部長都認為，實施沃爾克規則之后，美國金融體系將大為穩定，未來發生金融危機的風險將大為減少，然而，沃爾克規則果真有如此神力嗎？筆者試圖從三方面來說明沃爾克規則其實是擺飾用的，不能對下一次金融危機的爆發產生任何預防作用。

第一個方面，該規則未能對癥下藥。雖然投資銀行自營交易放大了銀行系統性風險、助長了投機行為，但并非是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的主因。既然如此，在自營交易這個問題上著力只能是徒勞無功。為什么會有沃爾克規則？因為美國想要避免再次發生金融危機。然而，是什么原因造成這次金融危機？莫非是投資銀行的自營交易？如果不是，那么拿自營交易開刀而想消除金融危機便不可得。筆者認為，沒有認清全球金融危機的起因，就無法根除金融危機的種子。

五年前的金融危機，是慢慢累積起來的災難，也是由種種原因所造成的，概而言之就是政府失職與華爾街的貪婪欺騙。然而，金融危機之造成主要不應歸咎于華爾街那些銀行業者，而應歸咎于美國政府。

這里要特別指出美聯儲在這次金融危機中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正是因為美聯儲在2000~2003年接二連三地降息，尤其2003年一整年的聯邦資金利率只有1%，造成信用大量擴張，銀根寬松的結果一再推高美國房市繁榮，催生各種高風險高報酬的金融商品，等到美聯儲于2004年政策急轉彎，開始連續升息之后，越來越多次級房貸者已經無力償還利息，房地產泡沫于是破滅。如今，美聯儲并未改變其歷來的做法，可預期的是，下次金融危機仍然是從美國爆發。金融危機的罪魁禍首是美聯儲貨幣政策，而非投資銀行自營交易。

第二個方面，沃爾克規則的核心規定主要有兩點：其一銀行不得從事自營交易；其二嚴格限制銀行參與或投資對沖基金和私募股權基金。這樣的規定無法有效遏止華爾街的投機行為，原因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

首先，實施日程一再拖延，這似乎是留給華爾街更多時間去尋找投機的新方法。2012年夏天就應該實施的沃爾克規則，卻拖到2013年底才獲得五大金融監管機構同意，在經美聯儲同意之后，美國銀行業可以遲至2015年7月才履行該規則。為什么早該實施的法案一再延后？是制度沒有效率，還是美國政府有意拖延？

其次，雖說沃爾克規則禁止美國銀行業進行自營交易，但這并不意味著他們的投機之門已被封死，投資者仍然看好他們繼續從事金融創新、賺取暴利的能力，這一點從股市的反應便可看出。沃爾克規則通過當天，高盛、摩根大通股價不跌反升至今年最高，這不正說明沃爾克規則不起作用？

最后，定義困難，執行更困難。雖然沃爾克規則規定銀行不能做自營交易，但什么是自營交易？什么又是做市交易？如何認定？這當中便有很大模糊空間，甚至銀行的交易紀錄也可能造假，既然如此，監管機構在執行上便會面臨很大困難，也就影響到沃爾克規則所欲達成的效果。

第三個方面，金融監理體制存在明顯缺陷。美國金融監理多元、權責過于分散，且彼此監管標準不一、權限互有疊加，因此有些業務甚至沒有人管。這次金融危機發生后，雖然形式上已成立金融穩定監督委員會以統籌各監管部門，但其實質，則分業監理、多頭馬車的弊端并未改善。

因此，如果不改變美國的貨幣政策，如果美國金融監理體制的漏洞依然存在，那么，單是實施沃爾克規則仍無法消除金融風險，何況，沃爾克規則本身并不具備殺傷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