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經記(ji)者｜石雨昕(xin)    ;每經編輯｜魏文藝    

10月28日，《中共(gong)中央關(guan)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五個五年規劃(hua)的建(jian)議》（以下簡稱《建(jian)議》）正(zheng)式發布，明(ming)確提出了(le)“十五五”時期經濟社會發展指導方針(zhen)，為做好(hao)未來五年經濟社會發展工(gong)作指明(ming)了(le)前進方向(xiang)、提供(gong)了(le)科學指引。

與(yu)“十四五”規劃(hua)建議相比(bi)，“十五五”規劃(hua)建議有(you)哪(na)些(xie)重大(da)變化？背后蘊含(han)了哪(na)些(xie)深意？未來五年有(you)哪(na)些(xie)戰(zhan)略任務和重大(da)舉措？產業發展的新(xin)風口在哪(na)里？圍(wei)繞這些(xie)問題，清(qing)華大(da)學中國發展規劃(hua)研(yan)究院常務副院長董(dong)煜(yu)接(jie)受了《每日經濟新(xin)聞》記者（以(yi)下簡稱NBD）專訪。

董煜曾在國(guo)家(jia)(jia)發展和改革委(wei)員會(hui)、中(zhong)(zhong)央財經(jing)委(wei)員會(hui)辦(ban)公室工作，曾任中(zhong)(zhong)財辦(ban)經(jing)濟二局(ju)副局(ju)長，深度參與國(guo)家(jia)(jia)五(wu)(wu)年規(gui)(gui)劃編制工作，是國(guo)家(jia)(jia)“十(shi)(shi)(shi)(shi)一五(wu)(wu)”“十(shi)(shi)(shi)(shi)二五(wu)(wu)”規(gui)(gui)劃綱要起草組(zu)主要成(cheng)(cheng)員，黨的十(shi)(shi)(shi)(shi)八屆五(wu)(wu)中(zhong)(zhong)全會(hui)“十(shi)(shi)(shi)(shi)三五(wu)(wu)”規(gui)(gui)劃建議起草組(zu)正式成(cheng)(cheng)員，中(zhong)(zhong)央“十(shi)(shi)(shi)(shi)四五(wu)(wu)”“十(shi)(shi)(shi)(shi)五(wu)(wu)五(wu)(wu)”規(gui)(gui)劃總體思(si)路研(yan)(yan)究課(ke)題組(zu)主要成(cheng)(cheng)員，多個領域(yu)“十(shi)(shi)(shi)(shi)五(wu)(wu)五(wu)(wu)”規(gui)(gui)劃基(ji)本思(si)路研(yan)(yan)究課(ke)題組(zu)組(zu)長，擔任多部委(wei)“十(shi)(shi)(shi)(shi)五(wu)(wu)五(wu)(wu)”專(zhuan)家(jia)(jia)委(wei)員會(hui)成(cheng)(cheng)員。

新質生產力發展錨定重點 “4+6”產業將成未來五年新風口

NBD：與此前不同，《建議》把“建設現代化產業體系，鞏固壯大實體經濟根基”擺在分論第一部分，您如何看待這一變化？

董煜：我國發展進入新階段，經濟體系現代化是中國式現代化的重要基礎，現代化產業體系是現代化經濟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是現代化國家的物質技術基礎，這是“十五五”規劃建議將其擺在首位的核心邏輯。同時，強調現代化產業體系與實體經濟，是因為這是中國經濟的核心競爭力——在外部環境變化的背景下，我國更需做強做大自身核心競爭力，而全產業鏈與現代化產業體系正是競爭力的關鍵所在。

當前，我國現代化產業體系在產業技術含量、結構等方面仍需升級，因此需構建以先進制造業為骨(gu)干的(de)現(xian)代化產業體系，既要鞏固實體經濟基本盤，又要在保持制造業比重的同時提升其技術含量。

NBD：近年來，我國數字經濟發展迅速，您如何理解數字經濟與現代化產業之間的關系？

董煜：從整體邏輯來看，數字經濟作為當前經濟發展的重要動力，是現代化產業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其發(fa)展能為實體經濟賦能，推(tui)動產業(ye)技術升(sheng)級與結(jie)構優化，助力(li)構建現代化產業(ye)體系(xi)。

NBD：圍繞培育壯大新質生產力，《建議》中有哪些要求？這為未來五年產業發展指明了哪些方向？哪些產業可以看成新風口？

董煜：可以說，《建議》中，分論第一、第二部分任務都是圍繞新質生產力展開。

從產(chan)業發展方向看(kan)，任務第(di)一條(tiao)明確優(you)化(hua)提升傳統產(chan)業，第(di)二條(tiao)提出培(pei)育壯(zhuang)大新興(xing)產(chan)業和(he)未來產(chan)業，這(zhe)三大領(ling)域共同構成(cheng)新質(zhi)生產(chan)力的(de)核心發展方向，可見(jian)“十(shi)五五”規劃建議將(jiang)新質(zhi)生產(chan)力置于優(you)先位置謀劃。

從(cong)科(ke)(ke)技角度看，《建議》將“科(ke)(ke)技自立自強水平(ping)大(da)幅提高(gao)(gao)”列入“十(shi)五五”時期經濟社會發(fa)展(zhan)的主(zhu)要目標，將“加快高(gao)(gao)水平(ping)科(ke)(ke)技自立自強，引(yin)領發(fa)展(zhan)新(xin)(xin)(xin)質(zhi)生(sheng)(sheng)產力(li)(li)”作(zuo)為(wei)戰略(lve)任(ren)務進行專章(zhang)部署(shu)，章(zhang)節內容強調不斷催(cui)生(sheng)(sheng)新(xin)(xin)(xin)質(zhi)生(sheng)(sheng)產力(li)(li)相關成(cheng)果，將創(chuang)新(xin)(xin)(xin)作(zuo)為(wei)新(xin)(xin)(xin)質(zhi)生(sheng)(sheng)產力(li)(li)發(fa)展(zhan)的重要源(yuan)頭。這(zhe)兩方(fang)面(mian)部署(shu)，一方(fang)面(mian)明(ming)確了新(xin)(xin)(xin)質(zhi)生(sheng)(sheng)產力(li)(li)形成(cheng)的發(fa)展(zhan)方(fang)向與(yu)主(zhu)要路(lu)徑，另一方(fang)面(mian)鎖定(ding)了新(xin)(xin)(xin)質(zhi)生(sheng)(sheng)產力(li)(li)的源(yuan)頭，旨(zhi)在從(cong)源(yuan)頭催(cui)生(sheng)(sheng)新(xin)(xin)(xin)質(zhi)生(sheng)(sheng)產力(li)(li)，與(yu)新(xin)(xin)(xin)質(zhi)生(sheng)(sheng)產力(li)(li)發(fa)展(zhan)高(gao)(gao)度契(qi)合。

具體到產業方向，《建議》明確了“4+6”戰略新興及未來產業布局：4個新興產業（新能源、新材料、低空經濟與航空航天）未來將發展成為國民經濟中的支柱產業，通過集群發展形成規模效應，進一步提升在國民經濟中的結構比重與帶動作用；未來產(chan)業(ye)方面，《建議》明確了(le)6個產(chan)業(ye)，分別為量子科技、生(sheng)物制造、腦機接口、氫(qing)能與核(he)聚(ju)變、具身智能和第六(liu)代(dai)移動通信，盡管目前規模較小但具有前沿性，未來將加快商業化步伐、提升在經濟中的比重，將成為新的經濟增長點。因此(ci)“4+6”產業布局(ju)中的相關領域均可視(shi)為產業發展的新風(feng)口。

同時值得(de)注意的(de)是，新興產業(ye)并非僅(jin)局(ju)限于這(zhe)4個領域，未來產業(ye)也不(bu)局(ju)限于這(zhe)6個領域，當(dang)前(qian)明確的(de)是現階段(duan)資源支(zhi)持(chi)的(de)重點，后(hou)續將根(gen)據形勢變化動態(tai)更新支(zhi)持(chi)領域。此外(wai)，“十五五”規劃綱要中還將進(jin)一步明確重點支(zhi)持(chi)的(de)具體產業(ye)。

NBD：與傳統相對成熟的產業相比，未來產業普遍具有高不確定性、高風險、投資回報周期長等特征，要如何確保有效的資金支持從而助力未來產業發展？

董煜：《建議》針對前瞻布局未來產業推出一系列保障措施。比如，在監管模式上，創新監管方式；在資金引導上，發展創業投資，以此引導更多創業資金投入未來產業；在風險應對上，建立未來產業投入增長和風險分擔機制。通過這些更靈活并適配未來產業特點的舉措，為產業發展提供資金支持保障，在正視投資風險的同時，也為投資者明確了潛在的高回報空間。

全鏈條構建生育支持體系 著力破解“一老一小”民生難題

NBD：五年規劃中，民生工作被放到了越來越重要的位置。從 《建議》來看，未來會如何影響大家的“錢袋子”？如何提升老百姓的幸福感？

董煜：我認為《建議》中民生領域的“三個高質量”值得重點關注，這也是影響老百姓生活、提升幸福感的關鍵方向。

一(yi)是高(gao)質量充分就(jiu)業。針對我國當前的就業問題，《建議》既強調保障充分就業，又注重提升就業崗位質量與可持續性，幫助廣大工薪階層更安心地在工作崗位上就業與創造價值，穩定收入來源，直接關系老百姓的“錢袋子”。

二(er)是(shi)房(fang)地產高質量發展。當前我國房地產已進入存量發展階段，中央明確加快構建房地產發展新模式，這不僅將為老百姓提供更多優質住房，還切實增加改善性住房需求，滿足居民住房品質提升的需求，改善居住條件。

三(san)是(shi)人口高(gao)質量發展。針對社會廣泛關注的人口問題，在 “一老一小”問題上，加大政策支持與投入力度。值得注意的是，在生育支持方面，《建議》內容較以往更為豐富，從婚姻觀引導入手，覆蓋育兒補貼、養育成本降低、休假制度優化等全鏈條，精準瞄準育齡婦女及家庭在生育過程中的痛點難點問題，打造生育友好型社會，從而減輕家庭生育養育負擔，提升生活幸福感。

此(ci)外，在消(xiao)(xiao)費(fei)(fei)領域，《建議》也圍繞民(min)(min)生(sheng)需求(qiu)推出了一(yi)批政策舉措，重(zhong)點關注服務消(xiao)(xiao)費(fei)(fei)，以放寬準入(ru)、業(ye)態(tai)融合為重(zhong)點，擴大服務消(xiao)(xiao)費(fei)(fei)準入(ru)范(fan)圍、鼓勵業(ye)態(tai)創新、打造新場(chang)景，同時加大直達消(xiao)(xiao)費(fei)(fei)者(zhe)的普惠政策力度，保障(zhang)低(di)收(shou)入(ru)群體及(ji)廣(guang)大消(xiao)(xiao)費(fei)(fei)者(zhe)基本民(min)(min)生(sheng)消(xiao)(xiao)費(fei)(fei)支出。通(tong)過減少發展約束，拓展消(xiao)(xiao)費(fei)(fei)場(chang)景，從而(er)推動(dong)消(xiao)(xiao)費(fei)(fei)擴容提質(zhi)，進一(yi)步提升(sheng)老百(bai)姓生(sheng)活品質(zhi)。

夯實六大基礎制度 堅決破除阻礙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卡點堵點

NBD：《建議》強調，堅決破除阻礙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卡點堵點。從過往“加快”破除，到現在“堅決”破除，這將為市場主體提供哪些關鍵指引？

董煜：《建議》將“堅決破除阻礙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卡點堵點”相關內容放在分論的第五部分“建設強大國內市場，加快構建新發展格局”，聚焦制約有效需求不足的問題，從表述變化到具體部署，向市場、企業和社會傳遞了明確的穩定預期信號。

在表述方面，與過往不同，先強調基礎制度與規則建設，再明確破除壁壘、規范行為。在制度(du)建設(she)層(ceng)面，《建議》突出強調了產權保護、市場準入、信(xin)息披露、社會信(xin)用、兼并重組、市場退出等(deng)6項市場基礎(chu)制度(du)規則，這一提法夯實了市場運(yun)行的基礎(chu)性制度(du)與規則體(ti)系(xi)，有助于降低制度(du)性交(jiao)易成本與不確(que)定(ding)性。統一市場基礎制度是市場機制高效運行的基礎，基礎制度規則一致，政策執行和市場運行才能真正實現統一協同。在監管執法層面，針對“內卷式”競爭等問題進行規范，營造良好市場秩序。

這些卡點堵點是當前制約經濟發展、影響公平競爭的關鍵問題，堅決(jue)破(po)除卡點(dian)(dian)堵點(dian)(dian)，推進全國統一大(da)市(shi)場建設，能夠有效提升經營主體預期，為各類經營主體參與公平競爭創造更好條件。

NBD：總體來看，與“十四五”規劃相比，您認為《建議》有哪些重大變化？有何含義？

董煜：從發展階段來看，“十五五”時期是基本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夯實基礎、全面發力的關鍵時期。黨的二十大報告明確了2035年我國發展的總體目標，在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基礎上，到2035年基本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其中需要通過實施3個五年規劃銜接推進，“十五(wu)五(wu)”時期(qi)正是其(qi)中承前(qian)啟后的(de)五(wu)年，這個階(jie)段是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集中攻堅的(de)五(wu)年，也是2035年我國發展的(de)總(zong)體目標的(de)中期(qi)檢驗(yan)階(jie)段。因此，一方面，《建議》是對“十四五”的延續和深化；另一方面，《建議》總體部署既延續了黨的二十大以來的總體安排，又充分考量了當前環境對中長期發展的影響。

從國際環(huan)境(jing)判斷，當前(qian)戰(zhan)略(lve)機遇(yu)和風險挑戰(zhan)并存(cun)，不確定(ding)、難預料因素增(zeng)多。具體而言，大國競爭進(jin)一步加(jia)(jia)劇，全球(qiu)經(jing)濟格(ge)局面臨重構，科技革(ge)命處(chu)于加(jia)(jia)速(su)期，全球(qiu)治理(li)也在經(jing)歷變(bian)革(ge)，這些都是當前(qian)發展環(huan)境(jing)的基本特征。

總的(de)來看，“十(shi)五五”時(shi)期我(wo)(wo)國發(fa)展(zhan)環(huan)境面臨深刻復雜變化，《建(jian)議》圍繞推進中(zhong)國式(shi)現代化系統部(bu)署進一步全面深化改(gai)革，一方面要(yao)堅定不(bu)移辦(ban)好我(wo)(wo)們自己的(de)事，另一方面要(yao)在(zai)激烈國際競爭中(zhong)爭取主動(dong)，這是《建(jian)議》較為關鍵的(de)宏觀導向(xiang)。

NBD：您參與了此前的多個五年規劃編制，請問《建議》的編制會綜合考慮了哪些因素？接下來，如何通過后續工作編制“十五五”規劃綱要并落實綱要內容？

董煜：關于《建議》編制考慮因素，可參考《建議》稿起草說明中提出的核心四點，即堅持目標導向和問題導向、堅持系統思維、堅持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和堅持擴大對外開放。這四點是編制過程中重點把握的原則，確保規劃既貼合國家發展目標，又能針對性解決當前現實問題，同時兼顧系統性與改革開放的要求。

在后續(xu)落實(shi)(shi)方(fang)(fang)面(mian)，重點(dian)將推進三方(fang)(fang)面(mian)工作：一是(shi)依據《建(jian)議(yi)(yi)》編制國(guo)家(jia)(jia)“十五五”規劃(hua)綱要，將《建(jian)議(yi)(yi)》明(ming)確的方(fang)(fang)向細化為(wei)具體內容，提交(jiao)明(ming)年十四(si)屆全國(guo)人大四(si)次會議(yi)(yi)審(shen)查，形成(cheng)具有(you)可(ke)操(cao)作性的國(guo)家(jia)(jia)級規劃(hua)文件(jian)；二是(shi)廣泛聽(ting)取各方(fang)(fang)面(mian)意見建(jian)議(yi)(yi)，有(you)關部門編制一批國(guo)家(jia)(jia)級專項規劃(hua)，落實(shi)(shi)落細綱要對相關領域的部署要求(qiu)(qiu)，并研究編制“十五五”區域戰略實(shi)(shi)施方(fang)(fang)案；三是(shi)各地方(fang)(fang)結合實(shi)(shi)際(ji)制定地方(fang)(fang)規劃(hua)，立足地方(fang)(fang)發展(zhan)特色與需求(qiu)(qiu)，將國(guo)家(jia)(jia)規劃(hua)的目標任務(wu)轉(zhuan)化為(wei)地方(fang)(fang)具體舉措。

經過(guo)(guo)多年探(tan)索，我國(guo)已經建立起以國(guo)家(jia)發展(zhan)規(gui)(gui)劃(hua)(hua)為統領，以空間(jian)規(gui)(gui)劃(hua)(hua)為基(ji)礎，以專項規(gui)(gui)劃(hua)(hua)、區(qu)域(yu)(yu)規(gui)(gui)劃(hua)(hua)為支撐，由國(guo)家(jia)、省、市縣各級(ji)規(gui)(gui)劃(hua)(hua)共同組成(cheng)的(de)(de)(de)“三級(ji)四類”規(gui)(gui)劃(hua)(hua)體系。從(cong)橫向(xiang)看，對各領域(yu)(yu)的(de)(de)(de)總體部署可(ke)以通過(guo)(guo)該領域(yu)(yu)的(de)(de)(de)專項規(gui)(gui)劃(hua)(hua)進行細(xi)化，涉及空間(jian)的(de)(de)(de)重大布局(ju)通過(guo)(guo)空間(jian)規(gui)(gui)劃(hua)(hua)落地(di)(di)，跨區(qu)域(yu)(yu)的(de)(de)(de)任務(wu)則通過(guo)(guo)區(qu)域(yu)(yu)規(gui)(gui)劃(hua)(hua)進行協調(diao)部署。從(cong)縱向(xiang)看，通過(guo)(guo)加(jia)強對地(di)(di)方五年規(gui)(gui)劃(hua)(hua)編制的(de)(de)(de)指導，提升地(di)(di)方規(gui)(gui)劃(hua)(hua)質(zhi)量和水(shui)平，可(ke)以督促(cu)各地(di)(di)對國(guo)家(jia)發展(zhan)任務(wu)的(de)(de)(de)貫徹落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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