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經編輯｜段(duan)煉(lian)    

日前，一段視頻迅速(su)傳開，引(yin)發網絡廣泛(fan)關注。

視頻中小男孩對著鏡頭表示：“我想當中國農業發展銀行的行長，繼承我的爸爸。因為我的爺爺是(shi)(shi)中國農(nong)業(ye)發展銀行(xing)的行(xing)長(chang)(chang)，我的媽媽是(shi)(shi)中國農(nong)業(ye)發展銀行(xing)副行(xing)長(chang)(chang)，所以我想繼承我們的家產。”

4月7日，中國農業發展銀行安徽省分行新聞發言人(ren)對外詳細回應(ying)此事件。他表示，經排查，視(shi)頻(pin)中(zhong)的學生(sheng)確實是(shi)該行(xing)(xing)(xing)(xing)員工的孩(hai)(hai)子，其父親(qin)是(shi)某縣(xian)支(zhi)(zhi)行(xing)(xing)(xing)(xing)行(xing)(xing)(xing)(xing)長(chang)，母親(qin)是(shi)某市分行(xing)(xing)(xing)(xing)機關部門(men)副主管，孩(hai)(hai)子的爺(ye)爺(ye)、外(wai)公(gong)曾經是(shi)農發(fa)行(xing)(xing)(xing)(xing)員工，均(jun)已退休(xiu)多(duo)年(nian)，其爺(ye)爺(ye)是(shi)支(zhi)(zhi)行(xing)(xing)(xing)(xing)普通(tong)員工，外(wai)公(gong)曾擔(dan)任過另一縣(xian)支(zhi)(zhi)行(xing)(xing)(xing)(xing)行(xing)(xing)(xing)(xing)長(chang)。

當地(di)農(nong)發(fa)行(xing)的(de)回應再度引發(fa)媒體及網(wang)友(you)熱議。對此，央視網微信公眾號4月8日發布文章《煙草三代人、岳婿雙行長……問題出在哪？》，文章稱，在這次事件的討論中，公眾對于國(guo)企工(gong)作人員(yuan)“近親(qin)繁殖(zhi)”的(de)關切和疑慮(lv)，才(cai)是更值得我們思考、重(zhong)視的(de)問(wen)題。?

當地農發行：

孩子父母目前工作崗位符合監管要求

4月7日，中國農業發展銀行（以下簡稱“農發行”）安徽省分行新聞發言人表示，農發行共設四級機構，總行、省分行、地市分行、縣支行。四級行的經營負責人職務都稱行長，縣支行員工數量一般為15人左右。經排查，視頻中的學生(sheng)確實是(shi)該行(xing)(xing)員工的孩(hai)子，其父(fu)親是(shi)某縣(xian)支行(xing)(xing)行(xing)(xing)長，母親是(shi)某市分行(xing)(xing)機關部門副(fu)主管，孩(hai)子的爺(ye)爺(ye)、外(wai)公曾經是(shi)農發行(xing)(xing)員工，均已退(tui)休多年，其爺(ye)爺(ye)是(shi)支行(xing)(xing)普通員工，外(wai)公曾擔任過另一(yi)縣(xian)支行(xing)(xing)行(xing)(xing)長。

該發言人表示，孩子父母目前的工作(zuo)崗位符合監管要(yao)求(qiu)和(he)農發(fa)行任(ren)職回(hui)避(bi)制度(du)規定，為(wei)此(ci)他們處于異地工作(zuo)狀態。

記者(zhe)注意(yi)到，2019年(nian)，原銀保(bao)(bao)監會(hui)發布(bu)《關于銀行(xing)(xing)(xing)保(bao)(bao)險(xian)機構員工履(lv)職回(hui)避(bi)工作的指(zhi)導(dao)意(yi)見(jian)》（以下簡稱(cheng)《指(zhi)導(dao)意(yi)見(jian)》），要求(qiu)對銀行(xing)(xing)(xing)保(bao)(bao)險(xian)機構員工實行(xing)(xing)(xing)業務(wu)回(hui)避(bi)和任職回(hui)避(bi)雙(shuang)重管(guan)理。

圖片來源：國家金融監(jian)督管理總局網站截圖

區分銀(yin)行保險員工中的(de)關鍵人員與普通人員是(shi)《指導意見》的(de)核心內容，分別(bie)明確(que)兩者(zhe)在任(ren)職和業務經營等環節的(de)回避方式(shi)和程序，并對(dui)相關制度機制建(jian)設、懲戒措施等做出規定。

對于關鍵人員任職回避的問題，《指導意見》要求本人(ren)與親屬(shu)不得在同一(yi)單位擔任(ren)(ren)雙方(fang)直(zhi)接(jie)隸屬(shu)于同一(yi)管理(li)層(ceng)成(cheng)員(yuan)的職(zhi)(zhi)務或有(you)直(zhi)接(jie)上下級管理(li)關系的職(zhi)(zhi)務；不得在其中一(yi)方(fang)擔任(ren)(ren)管理(li)層(ceng)成(cheng)員(yuan)的單位從事人(ren)事、財務、監察、內控(kong)、內審、風險管理(li)、授信審批、投(tou)資(zi)決策、投(tou)資(zi)交易等工(gong)作(zuo)。“同一單位”指銀行保險機構關鍵人員所在機構本部。具有獨立人事管理權限的各級直屬機構、事業部等視為同一單位。

其中，“關鍵人員”指銀行保險機構中對該機構經營管(guan)理、風險控(kong)制(zhi)(zhi)有(you)決策權或(huo)重要(yao)影響力的各(ge)(ge)級管(guan)理層(ceng)成員和(he)內(nei)設部(bu)門負責人，具體人員范圍(wei)由各(ge)(ge)機構結合自身實際和(he)區域特點，根據內(nei)控(kong)管(guan)理和(he)風險控(kong)制(zhi)(zhi)需要(yao)予以確定，并報對應監(jian)管(guan)部(bu)門或(huo)屬地監(jian)管(guan)機構；其他(ta)員工為(wei)“普通員工”。

關于親屬范圍，《指導意見》明確，關鍵人員應回避(bi)的親(qin)屬(shu)包括配(pei)偶(ou)(ou)、直系血親(qin)、三(san)代以內(nei)旁系血親(qin)和近姻親(qin)。普(pu)通員工應回避(bi)的親(qin)屬(shu)包括父(fu)母、配(pei)偶(ou)(ou)及其父(fu)母、子女及其配(pei)偶(ou)(ou)。

多家國企招聘明示回避規定

記者(zhe)注意(yi)到(dao)，國有企業招(zhao)聘(pin)中，不少明確了回(hui)(hui)避要求。比如4月7日，河南省煙草專賣局（公司）發布2024年(nian)高校畢業生招(zhao)聘(pin)公告，提出：嚴格(ge)執行(xing)行(xing)業回(hui)(hui)避管理相關(guan)規定，報(bao)考(kao)(kao)人員(yuan)不得報(bao)考(kao)(kao)錄(lu)用后(hou)即(ji)構成回(hui)(hui)避關(guan)系(xi)(xi)的崗(gang)位，也不得報(bao)考(kao)(kao)與本人有夫(fu)妻關(guan)系(xi)(xi)、直系(xi)(xi)血親(qin)關(guan)系(xi)(xi)、三代以內旁(pang)系(xi)(xi)血親(qin)關(guan)系(xi)(xi)以及近姻親(qin)關(guan)系(xi)(xi)的人員(yuan)擔任領導成員(yuan)的用人單位的崗(gang)位。

上述(shu)招聘公(gong)告還提到，全省系統各級單位在職職工的(de)配偶(ou)、子(zi)女(nv)及其配偶(ou)不(bu)得應聘同一(yi)機關崗(gang)位。填寫報(bao)名信息時必須(xu)按(an)照填報(bao)要(yao)求如實(shi)說明，故意隱瞞(man)不(bu)報(bao)的(de)，一(yi)經查實(shi)，取消考(kao)試或錄用資格；已錄用的(de)，依法解除勞(lao)動關系。

4月5日，漳州臺(tai)商(shang)投資(zi)區(qu)管委會發布漳州臺(tai)商(shang)投資(zi)區(qu)區(qu)屬(shu)國有企業關于2024年度(du)專(zhuan)業管理人員(yuan)公開招(zhao)聘(pin)的(de)(de)公告(gao)。其中的(de)(de)招(zhao)聘(pin)條件包括，符合(he)招(zhao)聘(pin)工作回避(bi)制度(du)規定，報考(kao)人員(yuan)不(bu)得報考(kao)錄用后(hou)即構成干部(bu)任職回避(bi)情形的(de)(de)崗位(wei)(wei)，也不(bu)得報考(kao)與本人有夫妻關系(xi)、直(zhi)系(xi)血(xue)(xue)親(qin)關系(xi)、三代以內(nei)旁系(xi)血(xue)(xue)親(qin)關系(xi)以及(ji)近姻親(qin)關系(xi)的(de)(de)人員(yuan)擔任領導成員(yuan)的(de)(de)用人單位(wei)(wei)的(de)(de)崗位(wei)(wei)。

圖片來(lai)源：興賓農(nong)投(tou)集(ji)團(tuan)招聘公告截圖

3月22日，興賓(bin)農投(tou)集(ji)團(tuan)發(fa)布2024年第一次公開(kai)招聘公告，提出廣西來賓(bin)興賓(bin)農業開(kai)發(fa)投(tou)資集(ji)團(tuan)有限(xian)公司應聘人員報(bao)名崗(gang)(gang)位應符合任(ren)職回避原則，報(bao)名人員與本集(ji)團(tuan)中層管理干部(bu)(bu)及(ji)領導成員有夫妻關系(xi)(xi)、直系(xi)(xi)血(xue)親關系(xi)(xi)、三(san)代以內旁系(xi)(xi)血(xue)親關系(xi)(xi)以及(ji)近姻親關系(xi)(xi)的(de)不(bu)得報(bao)名，與本企(qi)業員工(gong)有夫妻關系(xi)(xi)、直系(xi)(xi)血(xue)親、三(san)代以內旁系(xi)(xi)血(xue)親及(ji)近姻親關系(xi)(xi)的(de)，不(bu)得報(bao)名同一部(bu)(bu)門或具有相關利(li)益關聯的(de)崗(gang)(gang)位。

央視網：煙草三代人、岳婿雙行長

問題出在哪？

央視網微信公眾號4月8日發布文章《煙草三代人、岳婿雙行長……問題出在哪？》，文章稱，在這次事件的討論中，公眾對于國企工作(zuo)人(ren)員“近(jin)親繁殖”的關切和疑慮，才是(shi)更(geng)值得我們(men)思考、重視的問題。?

從“三代煙草人”引“群嘲”，到“好工作代代相傳”的調侃，人們對童言童語的敏感，都指向一個現實：目前國企、基層黨政機關里，仍有不少“近親繁殖”現象。

上(shang)有政(zheng)策，下有對策

其實，為(wei)了避免“體(ti)制內(nei)”親(qin)戚遍地，古(gu)人(ren)早(zao)就提出(chu)“任職回避”，比(bi)如東漢規定“婚姻(yin)之家及兩州人(ren)不(bu)得交互為(wei)官”，此后歷代都(dou)在(zai)不(bu)斷(duan)細化(hua)回避制度。新中(zhong)國(guo)初期，任職回避(bi)制度(du)(du)一度(du)(du)缺失，直到上世(shi)紀80年代，公務(wu)員制度(du)(du)在多(duo)地試行，具體(ti)、明確的公務(wu)員回避(bi)規定才陸續出(chu)臺。

目前，絕大部分(fen)央(yang)企(qi)(qi)、國企(qi)(qi)在招聘時，對(dui)“親屬(shu)回(hui)避(bi)”都有明確(que)要求。不(bu)同(tong)(tong)企業的要求(qiu)不(bu)同(tong)(tong)，總體來(lai)說有三(san)種情(qing)況：單位回(hui)避(bi)、部門回(hui)避(bi)和崗位回(hui)避(bi)。有的(de)企業僅(jin)對特定(ding)的(de)崗位和(he)部門(men)設限；有(you)的企業要求回避(bi)近親屬(shu)擔任(ren)領導的單位(wei)；有的企業則(ze)“一刀切”，只要(yao)有近親屬(shu)任職的單位，就(jiu)不得(de)報(bao)考。

盡管國企“任職回避”制度已實施20多年，但(dan)“近(jin)親(qin)繁(fan)殖”仍屢(lv)見不(bu)鮮(xian)，主要集中在金融、電信、電力(li)、煙草等領域。比如中央巡視組2015年“點名”中(zhong)石油、中(zhong)國太平保險(xian)、中(zhong)國人(ren)壽等9家單位存在“近親繁殖(zhi)”；此后又發現(xian)，中(zhong)國工(gong)商銀行(xing)總行(xing)六(liu)百(bai)多名干部(bu)中(zhong)，有“220名干部(bu)的配偶、子(zi)女共240人(ren)在系統內工(gong)作”。2019年，中紀委曝光中國建(jian)設銀行(xing)一原副總經理幫親戚調動工作、貴州茅臺原董事(shi)長大搞家族式腐敗。

同時(shi)，安插“關(guan)系(xi)戶”的(de)手段也越(yue)來越(yue)隱蔽。比如，有的招聘要求根據(ju)親屬個人(ren)簡(jian)歷(li)“量身定制”，就差把“蘿(luo)卜坑”三(san)個字擺在紙(zhi)面上；有的搞“資源互換(huan)”，讓“你孩子進(jin)(jin)我單(dan)位，我孩子進(jin)(jin)你單(dan)位”；此外(wai)，偽造(zao)簡(jian)歷(li)、繞(rao)道進(jin)(jin)人(ren)、內部(bu)照顧更是屢見不鮮……“任(ren)人唯親”防不勝防。

“近親繁殖”，根源(yuan)何在(zai)？

不可否認，國企(qi)、央企(qi)“近(jin)親(qin)繁殖(zhi)”有歷(li)史原因。計劃經濟時代，我國國企按戰線(xian)、系統來劃分，自(zi)成一(yi)體，相對(dui)封閉，在招聘時，會對(dui)職(zhi)工子女有傾斜政策，甚至在農、林、水(shui)、地礦等常年野外作(zuo)業(ye)的系統，還存在“接(jie)班頂替”現象，即父(fu)輩退(tui)休，子女“繼承”崗位。彼時，“子(zi)承父業”“三(san)代同廠”是(shi)凝聚力、歸(gui)屬感的象征。然而，時過境遷，時代變了，但還(huan)是有人存在(zai)“子承父業”的思(si)維慣性。

從現實層面來看(kan)，“親屬(shu)回避”盡管有(you)明文規(gui)定，但招(zhao)聘制(zhi)度(du)不(bu)夠(gou)公開、透(tou)明，監(jian)督機制(zhi)不(bu)夠(gou)有(you)效、有(you)力(li)，讓規(gui)定難以落地(di)。相比于黨政機關(guan)，央(yang)企(qi)、國企(qi)的(de)(de)領(ling)導在經營決策、錄人用人上，有更大的(de)(de)權力。同時，對國企(qi)落(luo)實“親屬回(hui)避(bi)”還缺乏常態化制度化的(de)(de)監(jian)管。比如，2022年江西省的“周公子”事件，如果不是本人在朋友圈“炫富秀權”，公眾根本發現不了，原來這一大家子都在該省交通系統工作。

而且，有些國(guo)企本來就不(bu)(bu)好(hao)監督。北京師范大(da)學(xue)法學(xue)院教(jiao)授、中國(guo)刑(xing)法學(xue)研(yan)究會副(fu)秘(mi)書長彭新林提(ti)出，國(guo)企任(ren)職回避落實不(bu)(bu)到位的(de)(de)領域(yu)，往往是權(quan)力集(ji)中、資金密集(ji)、資源(yuan)豐富的(de)(de)領域(yu)，甚(shen)至是壟斷(duan)性行業。這(zhe)些領域(yu)的(de)(de)國(guo)企，本身就有一定的(de)(de)封閉性，外(wai)部監督相(xiang)對薄(bo)弱。

于是，在人們看不(bu)到(dao)的角落，“近(jin)親繁殖(zhi)”悄悄滋(zi)生(sheng)。

最重要的是公平

多年來，人們想(xiang)盡辦法來規(gui)避“體制內”的“近(jin)親繁殖”。我國的親屬回(hui)避條款變(bian)得越來越細(xi)致(zhi)、全面(mian)。30多年前，“任職回(hui)避(bi)”僅限于黨(dang)組織干(gan)部(bu)選拔，要按規定程(cheng)序“一視同仁”，且本人回(hui)避(bi)討(tao)論。如今，“任職回(hui)避”已成國企(qi)共識。許(xu)多央企(qi)、國企(qi)在招聘(pin)時(shi)，都會公開亮(liang)出(chu)“回避條款”，甚至(zhi)有企(qi)業把回避的對象，從近(jin)親、姻親擴展到(dao)同學、師(shi)生關系上。

監察機關也(ye)在不(bu)斷“嚴打(da)”。比如2020年，中央(yang)巡視(shi)組發現，經多(duo)輪巡視(shi)，招商(shang)局集團、國(guo)家(jia)電力投資集團、中國(guo)船(chuan)舶集團、國(guo)家(jia)電網等多(duo)家(jia)企業(ye)就“回(hui)避”問題進行了整(zheng)改。

北京大學公共政策研究中心副主任(ren)莊德水指出(chu)，要想真(zhen)正落實好親(qin)屬(shu)回(hui)避制度，還需要借助監督(du)之(zhi)力。“外(wai)部監督(du)機制(zhi)越完善，滋生腐敗的空間就會越小。”比如，招聘要公開透明，全程接受社會監督；人才選用要有完整的事前、事中和事后監督；加大追責力度，對于違反相關規定的，不僅要處理其親屬，對涉事干部也要嚴肅問責。

不可否(fou)認，在這些被“回避(bi)”掉的領導(dao)親屬中，也不乏有(you)優(you)秀人(ren)才。但(dan)人(ren)才到哪都(dou)能發光，何必(bi)非要討(tao)瓜田李下之嫌？尤其是對以國企為代表的“體(ti)制內”單位來說，強調“親屬回避(bi)”的硬性規定，更是在為社會作(zuo)出表率(lv)、示范：公平公正(zheng)、不看“關(guan)系”。在現代社會，比起某個部門、某個單位的“舉賢不避親(qin)”，人們更希望看到(dao)，全社會人才自由流(liu)動(dong)，崗(gang)位公平競爭，源源不斷地給(gei)各行各業注入(ru)新鮮血液。

編輯|段煉?易啟(qi)江

校對|劉思琦

每(mei)(mei)日經濟新聞綜合自每(mei)(mei)經網（記者：張壽林(lin)）、央視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