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經記者｜黃海(hai)    每經編(bian)輯(ji)｜文多    

驢媽(ma)媽(ma)科技(ji)園區 圖片來源：每經記者(zhe) 黃海 攝

2024年1月(yue)的最后(hou)一天，在知(zhi)名旅(lv)游平臺“驢媽(ma)(ma)媽(ma)(ma)”工(gong)作的張量(liang)（化(hua)名）失眠了。當晚(wan)，驢媽(ma)(ma)媽(ma)(ma)被(bei)傳(chuan)業務(wu)停擺。因為它的官網、APP、小(xiao)程序等已不能正常(chang)使用，張量(liang)的手機被(bei)前來打聽消息的人“轟炸”了一整晚(wan)。

1月31日晚，風波中(zhong)的(de)驢媽(ma)媽(ma)通(tong)過多(duo)家媒體解(jie)釋，稱因合作伙伴拖欠20多(duo)億元款項，公司現(xian)金(jin)流出現(xian)問題，最終部(bu)分銀行起訴公司，將賬號和域名(ming)封禁(jin)。

2月1日(ri)下午，《每日(ri)經濟新聞》記者前往了(le)驢(lv)(lv)媽(ma)媽(ma)位(wei)于上海嘉定(ding)的總部。驢(lv)(lv)媽(ma)媽(ma)所在(zai)園區名為驢(lv)(lv)媽(ma)媽(ma)科技園，驢(lv)(lv)媽(ma)媽(ma)及其(qi)背后(hou)的景(jing)域驢(lv)(lv)媽(ma)媽(ma)集團(tuan)均(jun)在(zai)此園區的同一棟大(da)樓內(nei)辦公，園區中其(qi)他(ta)建筑則被租(zu)賃(lin)給了(le)其(qi)他(ta)企(qi)業使用。

記者(zhe)到訪(fang)時(shi)，園區內車(che)輛(liang)行人稀少，天空不(bu)(bu)時(shi)傳來(lai)的客機引擎聲清晰可辨。園區配套的餐飲、健身等門店多已(yi)(yi)關門，從不(bu)(bu)少店里(li)的陳(chen)設(she)來(lai)看(kan)，或(huo)已(yi)(yi)廢置了一段時(shi)間。下午3時(shi)許，上(shang)海下起(qi)小雨，驢媽媽所(suo)在大樓(lou)的一至六(liu)層(ceng)均(jun)有(you)燈光亮起(qi)，不(bu)(bu)時(shi)有(you)員(yuan)工下樓(lou)取外賣。

記者在一樓見到了公司(si)相關負責人張量。談及當下驢媽媽遇(yu)到的(de)困境，張量有些無奈，“三年已經熬過來了，第四(si)年也在很好(hao)地(di)（經營(ying)公司(si)），結果是(shi)因(yin)為人家(jia)覺得(de)你(ni)賺錢的(de)速度有點慢??”

張量介紹(shao)，目前景域驢媽(ma)媽(ma)集(ji)團(tuan)仍在正常運(yun)營(ying)，其他(ta)板塊(kuai)運(yun)營(ying)狀況良好。至(zhi)于驢媽(ma)媽(ma)板塊(kuai)，因業務停擺，團(tuan)隊的確有大(da)(da)部分員(yuan)工離職(zhi)(zhi)，但張量尚不清楚(chu)具體(ti)離職(zhi)(zhi)的人(ren)數。“剩下一部分是待崗或者(zhe)輪崗。我(wo)們也希望解(jie)封(feng)以后，大(da)(da)家能(neng)重(zhong)新(xin)回(hui)來。”他(ta)說道。

景(jing)域(yu)驢媽媽集團網(wang)站 圖(tu)(tu)片來(lai)源：網(wang)頁截圖(tu)(tu)

“這真的不太現實”

驢媽(ma)媽(ma)旅游(you)(you)網(wang)(wang)是(shi)一家綜合性旅游(you)(you)網(wang)(wang)站(zhan)，通過在全國(guo)布局分支機(ji)構提供線上(shang)線下(xia)一站(zhan)式服務，主打自助游(you)(you)、親(qin)子游(you)(you)等等。

作(zuo)為一家線上旅行預定平臺，驢(lv)媽媽的業績與萬(wan)千供應(ying)商的生計(ji)同氣連枝。據張量介紹，截(jie)至2019年，驢(lv)媽媽平臺鏈接的供應(ying)商有5萬(wan)多家，涉及景區、度假酒店、航司、旅行社等等。

回(hui)顧(gu)過去幾年的(de)經營，張量(liang)覺得(de)受影響最大(da)的(de)就是出(chu)(chu)境游(you)、出(chu)(chu)省(sheng)(sheng)游(you)。“對所有的(de)平(ping)臺(tai)來(lai)說(shuo)，出(chu)(chu)境游(you)的(de)流(liu)水都(dou)非常高，可以說(shuo)占(zhan)了(le)整體營收的(de)一半以上。但是多數人這三年出(chu)(chu)不了(le)國(guo)旅(lv)游(you)，影響就很(hen)嚴(yan)重。另一個就是跨省(sheng)(sheng)（市、自(zi)治區）。”張量(liang)回(hui)憶說(shuo)。

成千上萬的旅游產品(pin)供應商面(mian)臨難題，這部分壓力沿(yan)著供應鏈傳(chuan)導至平臺方(fang)。

但(dan)(dan)這是一(yi)個無法迅速解(jie)決(jue)的(de)(de)問題，張量向記者直言：“過去(qu)三年，行(xing)業都(dou)難(nan)，客(ke)戶也難(nan)。他想給你錢但(dan)(dan)他沒(mei)(mei)錢，導致我們也沒(mei)(mei)辦(ban)法給銀行(xing)錢。2020年的(de)(de)時候，要(yao)囤資源，比如說春節的(de)(de)時候要(yao)買(mai)線路，要(yao)買(mai)航司（機票(piao)），包括一(yi)些(xie)景區的(de)(de)門票(piao)，有的(de)(de)時候客(ke)戶就(jiu)要(yao)求墊付??一(yi)段時間后，客(ke)戶發現沒(mei)(mei)有錢給，雜(za)七(qi)雜(za)八(ba)的(de)(de)就(jiu)累加了20多個億（元）。”

20多(duo)億元的(de)應收賬(zhang)款，不是造成驢媽媽現狀的(de)唯一因素，另(ling)一原(yuan)因是銀(yin)行信心(xin)的(de)喪失。

據(ju)張量(liang)介(jie)紹，從2022年(nian)開始，就有(you)部分銀(yin)(yin)行對(dui)公(gong)司抽(chou)(chou)貸。“當時(shi)他(ta)們覺(jue)得(de)政策差不多了，周邊(bian)游很火??（銀(yin)(yin)行）覺(jue)得(de)你的信心應(ying)該很足，結(jie)果到(dao)現實里，他(ta)發(fa)(fa)現營收并沒(mei)有(you)達到(dao)預期。當一家(jia)銀(yin)(yin)行對(dui)企業發(fa)(fa)展沒(mei)有(you)信心，就開始抽(chou)(chou)貸，引發(fa)(fa)其他(ta)銀(yin)(yin)行跟(gen)風。”

提及此，張量(liang)也(ye)深(shen)感無奈，“大(da)家都知道2023年(nian)，酒店漲(zhang)價厲害，但實(shi)際上人旺(wang)財不(bu)旺(wang)。一年(nian)把三年(nian)的虧空找回來，那(nei)是不(bu)現(xian)實(shi)的。”

在(zai)張量(liang)看來，這樣的想法有些強人所難。

“行(xing)業火起來了，就(jiu)應(ying)該立(li)馬把所有(you)的(de)錢還上，這真(zhen)的(de)不太現(xian)實。打個比方，如果(guo)分兩年(nian)、三年(nian)或者制定一(yi)個長期(qi)的(de)協議，我(wo)還可(ke)以一(yi)筆一(yi)筆償還，慢(man)慢(man)可(ke)以把這個錢還上。但如果(guo)說(shuo)就(jiu)像現(xian)在，突然間封(feng)掉（平臺），那(nei)就(jiu)真(zhen)的(de)是很(hen)難的(de)。”

驢媽媽內部 圖片來源(yuan)：每經記者 黃海 攝

境外供應商都變了

對(dui)于當下的驢媽(ma)媽(ma)來(lai)說(shuo)，想要在短時(shi)間(jian)內搞定上億元欠(qian)款問題是(shi)一件難(nan)事，無(wu)論是(shi)拿回應收賬款，還是(shi)開(kai)展(zhan)業務回血，都需要時(shi)間(jian)。

張量對應(ying)(ying)收賬(zhang)(zhang)款(kuan)的(de)(de)具(ju)體情況(kuang)了解得(de)不多，集團層(ceng)面只告(gao)知了他(ta)應(ying)(ying)收賬(zhang)(zhang)款(kuan)的(de)(de)總數，對于大(da)部分客戶的(de)(de)還款(kuan)周期以及其中(zhong)的(de)(de)壞(huai)賬(zhang)(zhang)占比，他(ta)并不清楚。

行業不景氣的時(shi)候，平臺(tai)與(yu)大部(bu)分供(gong)應(ying)商屬于利益(yi)共同體。張(zhang)量(liang)稱，20多億元(yuan)的應(ying)收(shou)賬款中，公司對于大概能(neng)回收(shou)多少也(ye)沒(mei)有(you)預期，“就是說(shuo)近(jin)期在溝通??供(gong)應(ying)商當地政府也(ye)在協調”。

回款尚(shang)無定期，造血業務(wu)也不盡樂觀(guan)。

因平臺(tai)(tai)被封禁(jin)，2024年(nian)，驢媽(ma)(ma)(ma)媽(ma)(ma)(ma)沒有發布過去一年(nian)的運營總結。最新的數(shu)據顯示，2023年(nian)國慶假期，驢媽(ma)(ma)(ma)媽(ma)(ma)(ma)平臺(tai)(tai)定制產品(pin)出游人次同(tong)比2019年(nian)增長93%；2023年(nian)10月下旬起，驢媽(ma)(ma)(ma)媽(ma)(ma)(ma)平臺(tai)(tai)2024年(nian)春節(jie)旅游產品(pin)搜索咨詢量也日益攀升(sheng)，環比上漲超過400%。

盡(jin)管業(ye)務(wu)有一定的恢(hui)復，但在巨(ju)頭博弈的旅游(you)賽(sai)道，驢(lv)媽(ma)媽(ma)能賺(zhuan)到(dao)的利(li)潤并不(bu)豐(feng)厚。張量向(xiang)記者算了(le)一筆賬：旅游(you)行業(ye)利(li)潤薄，跟(gen)團出境游(you)可能毛(mao)(mao)利(li)率10%都不(bu)到(dao)，國(guo)內(nei)跟(gen)團的毛(mao)(mao)利(li)率則可能只是6%。

“我(wo)們全國多地都在發團，整體的(de)恢復都蠻好的(de)。但一(yi)(yi)個(ge)最(zui)大的(de)問題，你要我(wo)一(yi)(yi)年(nian)還(huan)指定數額的(de)錢，這不(bu)現實。”在一(yi)(yi)位接近驢媽(ma)媽(ma)的(de)人士(shi)看來，2023年(nian)企業(ye)面臨的(de)一(yi)(yi)個(ge)直觀問題是：2020年(nian)到2022這三年(nian)，旅(lv)游(you)需(xu)求(qiu)降低，企業(ye)為了生存對(dui)(dui)供應(ying)(ying)鏈進(jin)行了調(diao)整。2023年(nian)開始，雖然需(xu)求(qiu)井噴(pen)，但企業(ye)仍(reng)然需(xu)要一(yi)(yi)定時(shi)間對(dui)(dui)供應(ying)(ying)鏈進(jin)行調(diao)整，來適配(pei)需(xu)求(qiu)。

張量以供應(ying)商的變化(hua)向(xiang)記者舉(ju)例說：“打個比方??因為2020年(nian)(nian)到2022這三(san)年(nian)(nian)境外的供應(ying)商全變了，上(shang)半年(nian)(nian)大(da)家出(chu)去的時候要重新踩點，重新設計線路，還需要看一下三(san)年(nian)(nian)期間酒店有(you)沒有(you)發生(sheng)變化(hua)。”

但張量(liang)也并不悲觀，“目(mu)前(qian)(qian)我(wo)們(men)比較有信心(xin)，2023年(nian)(nian)這一年(nian)(nian)我(wo)們(men)的客戶都在(zai)有序地(di)恢復??之前(qian)(qian)很多客戶，這兩年(nian)(nian)如(ru)果(guo)運營(ying)正常、自(zi)己有造血能(neng)(neng)力，他就會慢慢地(di)還款??為什么我(wo)們(men)說要(yao)解（賬號、域名的）封？不給我(wo)們(men)解的話，我(wo)自(zi)己就沒有造血能(neng)(neng)力。”

但驢媽媽平臺究竟何(he)時能(neng)夠解除封禁，張量也不(bu)清楚。“說(shuo)實話，我還沒有(you)收到具體(ti)的說(shuo)法，幾個老板還在溝通這個事(shi)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