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mei)經(jing)記者(zhe)｜張懷水(shui)    每(mei)經(jing)編輯(ji)｜陳 旭    

“眼睛(jing)熏得睜不(bu)開(kai)，每咽一(yi)次(ci)吐沫都感覺嗓(sang)子疼(teng)。”這是中央生態環境保護督察組工(gong)作人員在河南(nan)長葛經濟開(kai)發區(qu)暗(an)訪夜查時的真實感受。

2023年12月22日(ri)，中(zhong)央(yang)生態環境保護督察集中(zhong)通(tong)報典(dian)型(xing)案例，指出(chu)許昌市長葛經(jing)濟技術(shu)(shu)開發(fa)(fa)區(qu)（以(yi)下簡(jian)稱(cheng)長葛經(jing)開區(qu)）、平(ping)頂山市寶豐(feng)高新技術(shu)(shu)產業開發(fa)(fa)區(qu)（以(yi)下簡(jian)稱(cheng)寶豐(feng)高新區(qu)）大氣(qi)污(wu)(wu)染防治(zhi)工作不(bu)力，非法(fa)排(pai)放大氣(qi)污(wu)(wu)染物等問題(ti)突出(chu)，重污(wu)(wu)染天氣(qi)應急減排(pai)責任不(bu)落實。

每(mei)經記者張(zhang)懷水(shui)攝陳(chen)冠(guan)宇(yu)制(zhi)圖

實際上(shang)(shang)，2023年以來，河(he)南省大氣污染防治(zhi)工作已(yi)經屢次被檢查、通報。根據(ju)生態環境部公布的數(shu)(shu)(shu)據(ju)，2023年10月份，全國168個重點(dian)城市(shi)(shi)空氣質量排(pai)(pai)(pai)(pai)(pai)名后20位(wei)中，河(he)南省多個城市(shi)(shi)上(shang)(shang)榜，其中，安陽市(shi)(shi)排(pai)(pai)(pai)(pai)(pai)倒(dao)數(shu)(shu)(shu)第(di)二位(wei)，新鄉市(shi)(shi)排(pai)(pai)(pai)(pai)(pai)倒(dao)數(shu)(shu)(shu)第(di)三位(wei)，鶴壁(bi)市(shi)(shi)排(pai)(pai)(pai)(pai)(pai)倒(dao)數(shu)(shu)(shu)第(di)九(jiu)位(wei)，商(shang)丘市(shi)(shi)排(pai)(pai)(pai)(pai)(pai)倒(dao)數(shu)(shu)(shu)第(di)十三位(wei)，許昌市(shi)(shi)排(pai)(pai)(pai)(pai)(pai)倒(dao)數(shu)(shu)(shu)第(di)十八位(wei)，周口市(shi)(shi)排(pai)(pai)(pai)(pai)(pai)倒(dao)數(shu)(shu)(shu)第(di)十九(jiu)位(wei)，開(kai)封市(shi)(shi)排(pai)(pai)(pai)(pai)(pai)倒(dao)數(shu)(shu)(shu)第(di)二十位(wei)。

2023年11月末(mo)，《每日經(jing)濟新(xin)聞》記者(zhe)跟隨中央第二生(sheng)態環(huan)境保護(hu)督察(cha)組(zu)實地(di)來到長葛(ge)和寶豐(feng)縣(xian)。督察(cha)過程中，記者(zhe)發現(xian)，當地(di)有(you)些(xie)企(qi)業面對督察(cha)組(zu)的詢(xun)問滿(man)嘴胡話(hua)，弄(nong)虛作假，甚(shen)至(zhi)拒絕提供(gong)生(sheng)產記錄。

有企業拒不提供生產記錄

許昌市長(chang)葛經開區(qu)2015年2月(yue)被(bei)河南省政府認定(ding)為(wei)省級(ji)開發區(qu)，規劃(hua)面(mian)積19.85平(ping)方公里，主導產業為(wei)裝備(bei)制(zhi)造(zao)、再生金屬及(ji)制(zhi)品等。

鑫(xin)金(jin)匯(hui)不銹鋼(gang)公司（以下(xia)簡稱(cheng)鑫(xin)金(jin)匯(hui)）位于長(chang)葛市經(jing)開區循環經(jing)濟產(chan)業園內，作為園區的納(na)稅(shui)大(da)戶，鑫(xin)金(jin)匯(hui)近年(nian)來連(lian)續新增產(chan)能(neng)，對(dui)外宣稱(cheng)已(yi)經(jing)形成年(nian)產(chan)100萬噸再生(sheng)不銹鋼(gang)板坯的能(neng)力。

《每日經(jing)濟新(xin)聞》記(ji)(ji)者跟隨督察(cha)組(zu)來到公司車(che)間(jian)，面對(dui)大大小小近20個煉(lian)鋼(gang)爐(lu)，企業負責(ze)人卻說不清煉(lian)鋼(gang)爐(lu)的(de)建設時(shi)間(jian)。督察(cha)組(zu)工作人員(yuan)于(yu)是選擇從生產記(ji)(ji)錄(lu)入手，要求企業提(ti)供2011年(nian)以(yi)來的(de)生產記(ji)(ji)錄(lu)。然而，鑫金匯負責(ze)人卻表示，公司一般只(zhi)保留3個月以(yi)內的(de)生產記(ji)(ji)錄(lu)。

“這是不可能的(de)(de)，鋼鐵企(qi)業的(de)(de)生產記錄怎(zen)么(me)可能只保(bao)存3個月。”督察(cha)(cha)組工作(zuo)人員隨即對鑫金(jin)匯(hui)的(de)(de)說法表示了質(zhi)疑，嚴肅指出欺(qi)騙督察(cha)(cha)的(de)(de)后果，并要求企(qi)業積極配合督察(cha)(cha)工作(zuo)，如實提供生產記錄。

即便在(zai)這(zhe)樣的(de)氣氛下，鑫金匯(hui)負責人仍(reng)然一口咬定沒有2021年(nian)之前的(de)生產(chan)記錄，并(bing)聲稱2021年(nian)前的(de)生產(chan)記錄全被暴雨沖走(zou)了。

“2021年7月20日(ri)之(zhi)后河南連(lian)續下暴雨，公(gong)司(si)辦(ban)公(gong)樓受到(dao)大雨沖擊(ji)，所有紙質(zhi)資料(liao)全部被沖走，連(lian)辦(ban)公(gong)電腦也報廢了，所以(yi)之(zhi)前的生產記(ji)錄（包括紙質(zhi)版和(he)電子版）全部都沒有了。”鑫金匯(hui)負責人說。

企(qi)業(ye)方的遮遮掩掩加深了督(du)察組的懷(huai)疑。盡管(guan)天色已(yi)晚，督(du)察組工(gong)作人員仍在(zai)一(yi)絲不茍查(cha)閱企(qi)業(ye)存(cun)檔的文件(jian)。經過仔(zi)細查(cha)閱，終(zhong)于在(zai)其中發(fa)現(xian)鑫金(jin)匯2011年~2023年的全部生產記(ji)錄。面對鐵一(yi)般的事實，企(qi)業(ye)負責人面紅耳赤，默不作聲(sheng)。

仔細分析該公司十多年的(de)生產記錄，督察組發(fa)現，鑫金匯(hui)負(fu)責人(ren)之所以(yi)接連編造謊(huang)言搪塞(sai)，主(zhu)要是因為該公司多個產能(neng)項(xiang)目沒有按照規定(ding)進行產能(neng)置(zhi)換，多次違(wei)規新增鋼鐵產能(neng)。

違規上馬“兩高”項目

長葛經開(kai)區(qu)循環經濟產業園位于長葛市大周鎮西南部(bu)，規劃面(mian)積7.42平方(fang)公(gong)里，建成區(qu)面(mian)積5.01平方(fang)公(gong)里。園區(qu)先(xian)后被(bei)確定為國家(jia)循環經濟試點(dian)單位、國家(jia)城市礦(kuang)產示(shi)范基(ji)地(di)、國家(jia)循環經濟教(jiao)育(yu)示(shi)范基(ji)地(di)。

當地生(sheng)態環境局負責(ze)人向《每(mei)日經濟新聞(wen)》記(ji)者介(jie)紹，經過(guo)40余年(nian)的(de)發(fa)展(zhan)，長葛逐(zhu)步形成了從廢舊金屬回收、分揀、冶煉、精(jing)深加工到產品銷售的(de)完整(zheng)產業鏈。2016年(nian)至今，園(yuan)區步入綠色發(fa)展(zhan)階段，完成了天然(ran)氣替代、超(chao)低排放改(gai)造等工作。

在這(zhe)個(ge)以(yi)“綠色發展”著(zhu)稱的循環經濟(ji)產業園，記者跟隨督察組(zu)工(gong)作人員暗訪時，為(wei)何看到的卻(que)是另一番(fan)“景象”？

在典型案例通報中，督察組指出，2017年，長葛(ge)經開(kai)區的鑫金匯不銹鋼(gang)公司在未實(shi)施產能(neng)置(zhi)換、未辦理相關審批手續的情況下(xia)，違(wei)規新建1臺50噸AOD（氬氧脫碳法）爐(lu)，新增不銹鋼(gang)產能(neng)達45萬(wan)噸/年。

2023年，該公司(si)又以技改(gai)名義，仍未(wei)實(shi)施產能置換、未(wei)辦理(li)相關審批手(shou)續，再次違規新(xin)建1臺75噸電(dian)弧爐(lu)和1臺50噸AOD爐(lu)，至少新(xin)增(zeng)不(bu)銹鋼產能45萬噸/年，目前其爐(lu)底基(ji)座已建成(cheng)，部分爐(lu)體設備(bei)已到位。

《每日經(jing)濟新聞》記(ji)者了解到，所(suo)謂的技改，就是綠色化改造(zao)。當時，鑫金匯已經(jing)被生態(tai)環境部門查出存在超排的問題(ti)。然而，企業一方面在技改，另一方面卻悄悄違規上馬“兩高”項(xiang)目，新增鋼(gang)鐵產(chan)能。

根據(ju)2013年國務院公布的(de)《關于化解(jie)產能(neng)(neng)嚴重(zhong)過剩矛盾(dun)的(de)指導意見》，其中(zhong)明確(que)嚴禁(jin)建設新增（鋼(gang)鐵）產能(neng)(neng)項目，產能(neng)(neng)嚴重(zhong)過剩（鋼(gang)鐵）行業項目建設，須制定產能(neng)(neng)置換方案，實施產能(neng)(neng)等量或減量置換。

督察組工作人員向《每日經(jing)濟新聞》記者表示，按照國(guo)務院的(de)要(yao)求，鋼(gang)鐵企業(ye)的(de)煉鋼(gang)產(chan)能需要(yao)上報(bao)(bao)，如果沒(mei)有上報(bao)(bao)，就不在(zai)國(guo)家的(de)“底單”中，就沒(mei)有辦(ban)法按照規范(fan)流程進行產(chan)能的(de)替代和置換。鑫金匯在(zai)發展過(guo)程中卻把國(guo)家政策當成(cheng)了“耳旁(pang)風”。

為什么沒(mei)(mei)有上報(bao)？面對(dui)督察組的(de)疑(yi)問，當地發改局的(de)回復是(shi)：“已(yi)經(jing)將(jiang)政(zheng)策和(he)企(qi)(qi)業講了，企(qi)(qi)業自己沒(mei)(mei)有報(bao)，所以地方(fang)上也就沒(mei)(mei)有給他(ta)報(bao)。”

此外，督察還發現，鑫金(jin)匯2016年(nian)(nian)按照長葛(ge)市工(gong)信部(bu)門的(de)要求，拆除了屬于落(luo)后(hou)生產裝備的(de)6臺25噸中(zhong)頻(pin)爐，之后(hou)卻于2017年(nian)(nian)違(wei)規全部(bu)復建，且(qie)于2018年(nian)(nian)至2019年(nian)(nian)再次違(wei)規建設3臺50噸中(zhong)頻(pin)爐。

應淘汰設備長期違規生產

《每日(ri)經濟(ji)新聞》記者跟隨督察組在長葛(ge)經開(kai)區走訪中發現，園區街道(dao)兩(liang)旁，各類回收(shou)金屬的店招隨處可見。園區內大大小小數百家企(qi)業(ye)(ye)，從全國各地回收(shou)廢舊(jiu)金屬，分揀壓制，再(zai)賣(mai)給大的鋼鐵企(qi)業(ye)(ye)，從而形成(cheng)廢舊(jiu)金屬回收(shou)、利用(yong)、加工、銷(xiao)售的循環(huan)經濟(ji)產業(ye)(ye)鏈。

根據鑫金匯(hui)官網(wang)介紹，公司以循環經(jing)濟園區為(wei)依(yi)托，以廢鋼(gang)原料集散地為(wei)優勢，不斷完(wan)善產業鏈條(tiao)，走減量(liang)化、再利(li)用、資源化的循環經(jing)濟發(fa)展之路。

實際(ji)情況果真如此(ci)嗎？記者注意到，在長葛經(jing)開區內(nei)，河南(nan)青(qing)(qing)浦(pu)合金材料有限公司(si)（以下簡(jian)稱青(qing)(qing)浦(pu)合金公司(si)）主要為鑫(xin)金匯生產(chan)不(bu)銹鋼產(chan)品提供鐵水。通過(guo)企查查股權穿透，青(qing)(qing)浦(pu)合金公司(si)為鑫(xin)金匯全資子公司(si)。

“不(bu)不(bu)不(bu)，這不(bu)是(shi)煉鐵高爐，這是(shi)鐵合金高爐！”面對督察組的詢問，青浦(pu)合金公司負責人情緒激動地說。

青浦合金公司負責(ze)人試圖定性的，是企業內兩座建于2007年的380立方米高爐。光從字面上(shang)看“煉(lian)鐵(tie)高爐”與“鐵(tie)合金高爐”似乎區(qu)別不(bu)大，實際(ji)上(shang)二者截然不(bu)同。

早(zao)在2011年，國家發布(bu)的(de)《產業結構調(diao)整(zheng)指(zhi)導(dao)目錄》，明確指(zhi)出(chu)將200立(li)方米及以下鐵合金(jin)高爐(lu)(lu)和400立(li)方米及以下煉鐵高爐(lu)(lu)列為落(luo)后淘汰(tai)類(lei)生產裝備，應立(li)即淘汰(tai)。這意味著，對這家公司而(er)言，380立(li)方米煉鐵高爐(lu)(lu)將被直接淘汰(tai)，這個規格的(de)鐵合金(jin)高爐(lu)(lu)則能夠予(yu)以保留。

記者進(jin)一(yi)(yi)步調查(cha)發現，青浦(pu)合金公司(si)負責人之所以對此話題如此敏感，主(zhu)要因為該公司(si)生產的鐵水全部運(yun)往鑫(xin)金匯(hui)進(jin)行煉(lian)鋼(gang)。青浦(pu)合金和鑫(xin)金匯(hui)所形成的煉(lian)鋼(gang)產業鏈，到底屬(shu)于長流程(cheng)煉(lian)鋼(gang)還是(shi)短流程(cheng)煉(lian)鋼(gang)，對公司(si)發展而言有著非同一(yi)(yi)般的意義(yi)。

督察組工(gong)作人(ren)員向《每(mei)日經濟新(xin)聞》記(ji)者表(biao)示(shi)，對于(yu)鑫金匯而言，將廢鋼(gang)在電爐(lu)中熔化為鐵水(shui)，再進行下一步生產，就(jiu)(jiu)屬于(yu)短流程煉鋼(gang)的范疇(chou)。如果單(dan)純用鐵礦石煉鋼(gang)，就(jiu)(jiu)屬于(yu)長流程，應當按照(zhao)“兩高”項目管理。

面對(dui)督察(cha)組的(de)疑問，青浦合(he)金公司(si)負責人的(de)解釋是，公司(si)以進口的(de)紅(hong)土礦為(wei)原料生產鐵(tie)水，含(han)鎳量為(wei)1.3%左右。煉(lian)出來的(de)鐵(tie)水中(zhong)含(han)有(you)鎳等元素，屬于鐵(tie)合(he)金，不是傳統(tong)意(yi)義上的(de)鐵(tie)礦石煉(lian)鋼。

1.3%的(de)含(han)鎳量(liang)是怎(zen)樣的(de)概念？根據(ju)2011年(nian)6月1日實(shi)施(shi)的(de)鎳鐵(tie)標準(zhun)（GB/T 25049—2010），鎳鐵(tie)的(de)含(han)鎳量(liang)需(xu)要大于(yu)等于(yu)15%，小于(yu)80%。而2013年(nian)2月1日實(shi)施(shi)的(de)含(han)鎳生鐵(tie)標準(zhun)（GB/T 28296—2012）中，含(han)鎳生鐵(tie)的(de)含(han)鎳量(liang)需(xu)要大于(yu)等于(yu)4%。

也(ye)就是說，青(qing)浦合(he)金公司兩(liang)座高(gao)爐(lu)產品的含鎳(nie)量連含鎳(nie)生鐵的標準都無法(fa)達到，更不(bu)用(yong)提達到鎳(nie)鐵的標準。

督察組工作(zuo)人員指(zhi)出，2007年8月，國家發(fa)展改(gai)革委(wei)發(fa)布緊急(ji)通知，一(yi)些地區(qu)以(yi)鐵(tie)合金項目的(de)名義建(jian)設(she)（新建(jian)或改(gai)建(jian)）了一(yi)批以(yi)進口的(de)紅土礦為(wei)原料生(sheng)產鎳鉻生(sheng)鐵(tie)的(de)高爐(lu)。這種鎳鉻生(sheng)鐵(tie)高爐(lu)實(shi)際上就是煉鐵(tie)高爐(lu)，應該按煉鐵(tie)項目要求進行建(jian)設(she)，以(yi)鐵(tie)合金項目建(jian)設(she)降低了行業(ye)的(de)準入(ru)門檻。

督(du)察組在典型案例通報中指(zhi)出，青(qing)浦(pu)合金(jin)公(gong)司建有2座(zuo)380立方米煉(lian)鐵高(gao)爐(lu)(lu)，卻長(chang)期打著鐵合金(jin)高(gao)爐(lu)(lu)的名義，故意回避(bi)是(shi)煉(lian)鐵高(gao)爐(lu)(lu)的事(shi)實，一直未按要求淘汰，違規生產至今。

有企業監測數據嚴重失真

2023年(nian)2月，生態環境部部長黃潤(run)秋赴平頂山市、許昌市對焦化、鋼鐵、玻璃等重(zhong)點行業(ye)開展突擊檢查(cha)，發現企業(ye)普遍存在不(bu)正常運(yun)行污染治(zhi)理設施、超標排(pai)放、不(bu)落實重(zhong)污染天氣應急(ji)減排(pai)措施、生產臺賬(zhang)弄虛作假等問(wen)題。

時隔10個月，《每(mei)日經濟新聞(wen)》記(ji)者跟(gen)隨督(du)察組在督(du)察過程(cheng)中發現，許(xu)昌、平頂山(shan)兩地企業違法排污(wu)問題依然(ran)非常突出，部分(fen)企業的監測數據嚴重(zhong)失(shi)真(zhen)，一些企業編制(zhi)重(zhong)污(wu)染天氣應(ying)急減排措施(shi)時弄虛作假。

“你的監(jian)測設(she)備為什么是(shi)手動(dong)(dong)調節(jie)，是(shi)不是(shi)應(ying)該設(she)置成自(zi)動(dong)(dong)，手動(dong)(dong)是(shi)不是(shi)不規范？”在(zai)青(qing)浦(pu)合金公司數據監(jian)測大廳，督察組工作人員圍繞企(qi)業排(pai)放(fang)污染物在(zai)線監(jian)測設(she)備和企(qi)業反復確認。

面對(dui)詢問，企業方卻(que)以各種理由進(jin)行辯(bian)解，“我(wo)們之前使用的是老設備，沒有(you)這個功(gong)能”。后來(lai)，企業方又稱：“（2023年）10月30日更換了(le)備機(ji)，所(suo)有(you)值都是默認值。我(wo)們應該設置(zhi)成等速跟蹤（自動監(jian)測），但因為是備機(ji)，所(suo)以還沒來(lai)得及設置(zhi)。”

“備機有沒有等速(su)跟(gen)蹤的功(gong)能，按照文件規定，是不是應該(gai)設置成(cheng)自(zi)動？”面(mian)對督察(cha)組的一再詢問(wen)，企業方承認存在工作(zuo)失(shi)誤(wu)。

真實情況遠不是工(gong)作失誤那么(me)簡單。據監測，青浦合金公司燒(shao)結機煙(yan)氣管道(dao)多(duo)處泄漏(lou)，煙(yan)氣大量外溢(yi)，燒(shao)結機機頭(tou)煙(yan)氣顆粒(li)物排放濃度(du)為15毫(hao)克/立(li)方(fang)米，超河南(nan)省鋼鐵(tie)工(gong)業大氣污染物排放標準0.5倍，而(er)在線監測顯示僅為1.1毫(hao)克/立(li)方(fang)米，數據嚴(yan)重失真。

在平(ping)(ping)頂山市寶豐高新(xin)區，違(wei)法排(pai)污問題同樣突出。督察(cha)發現，在寶豐高新(xin)區，平(ping)(ping)煤神馬京(jing)寶公(gong)(gong)司、寶豐潔石(shi)煤化公(gong)(gong)司焦爐(lu)煙氣收集效率低，裝(zhuang)煤出焦時黃(huang)煙滾滾，污染嚴重。平(ping)(ping)煤神馬京(jing)寶公(gong)(gong)司委(wei)托第三方所做的污染物排(pai)放檢(jian)測報告還存在憑空編造(zao)數據問題。

談到在(zai)園區督察(cha)的(de)感受(shou)，督察(cha)組同(tong)志向《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表示，最深刻的(de)感受(shou)就是(shi)無(wu)組織排放問題突(tu)出，無(wu)組織排放都是(shi)不(bu)正(zheng)規(gui)的(de)排口，不(bu)僅不(bu)好監(jian)測，也不(bu)好監(jian)管。煙(yan)氣不(bu)經任何(he)處(chu)理就無(wu)組織擴散(san)，對大氣污染和(he)老(lao)百姓(xing)的(de)影響更(geng)大。

在寶豐(feng)高新區，記者(zhe)發現(xian)，企業不僅存在無組織(zhi)排放問(wen)題，有的企業還(huan)故意(yi)在管道前(qian)端(duan)私(si)設排口進行偷排。

《每日經(jing)濟新(xin)聞》記者跟隨督察(cha)組來(lai)到平頂(ding)山市(shi)博(bo)翔碳素有(you)限公司，在廠房一側，有(you)一處管道用(yong)大量鐵皮包裹起來(lai)，緊(jin)挨的窗戶和墻已被熏(xun)黑。

督察(cha)組要求打開鐵皮(pi)門，映入(ru)眼簾的是(shi)一(yi)個(ge)被熏(xun)得漆黑的排口，排放的污染物已(yi)經黏(nian)在管道上，發出刺鼻的味道。

“這個(ge)排(pai)口為(wei)什么設在管道(dao)的(de)前端(duan)，沒有脫硫除塵(chen)，就直接排(pai)放了？”面(mian)對督察組的(de)詢問，博翔(xiang)碳素公司負責人表示，因(yin)為(wei)管道(dao)堵了，風送(song)不過來(lai)，才設置了這個(ge)排(pai)口。顯(xian)然(ran)，這樣(yang)的(de)解釋是(shi)無(wu)法令人信服的(de)。

督(du)察(cha)組在通報典型案例(li)時指(zhi)出，博翔碳素(su)公(gong)司(si)瀝(li)青(qing)焦(jiao)、石油焦(jiao)混捏車(che)間，大量(liang)未(wei)經(jing)處理的煙(yan)氣(qi)通過私設排放口偷排，逃避監管。

此外(wai)，督察還(huan)發現(xian)(xian)，園區內企業應急減(jian)排(pai)措(cuo)施存在普遍(bian)落實(shi)不(bu)到位的現(xian)(xian)象。2023年(nian)1~11月，許昌市共啟(qi)動3次(ci)重污染天氣橙(cheng)色預(yu)警(jing)，青(qing)浦(pu)合金公(gong)(gong)司和瑞都(dou)能源(yuan)公(gong)(gong)司先后2次(ci)、長海不(bu)銹(xiu)鋼公(gong)(gong)司1次(ci)未按(an)預(yu)警(jing)要(yao)求實(shi)施應急減(jian)排(pai)；晨赫鋁業公(gong)(gong)司不(bu)僅在2023年(nian)10月橙(cheng)色預(yu)警(jing)管控時未落實(shi)停(ting)產減(jian)排(pai)要(yao)求，還(huan)在督察組檢查時提供虛假生產記錄(lu)掩(yan)蓋未停(ting)產事實(shi)。

平煤(mei)神馬京寶(bao)公司(si)、寶(bao)豐潔石煤(mei)化(hua)公司(si)2023年(nian)以來2次橙色預(yu)警期間均(jun)未落(luo)實(shi)焦(jiao)爐負(fu)荷(he)降至(zhi)正常(chang)生產負(fu)荷(he)80%以下的(de)要求(qiu)。

封面(mian)圖片(pian)來源：每經(jing)記者張懷水攝陳冠宇(yu)制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