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經(jing)記者｜張蕊    每經(jing)編(bian)輯｜陳旭    

中央經濟工作會議12月15日至16日在北京舉行。中共中央(yang)總書記、國(guo)家主席、中央(yang)軍(jun)委主席習(xi)近(jin)平(ping)出席會議并發表重要講(jiang)話。

會議指(zhi)出(chu)，當前(qian)我(wo)(wo)國經(jing)(jing)(jing)濟(ji)恢復的(de)基(ji)礎尚不(bu)牢固，需(xu)求(qiu)收縮、供(gong)給沖擊、預期轉弱三重壓力仍然較大，外(wai)部(bu)環境動蕩(dang)不(bu)安，給我(wo)(wo)國經(jing)(jing)(jing)濟(ji)帶來的(de)影響加深。但要看到，我(wo)(wo)國經(jing)(jing)(jing)濟(ji)韌(ren)性強、潛力大、活(huo)力足(zu)，各項(xiang)政策效果(guo)持(chi)續(xu)顯(xian)現，明(ming)年經(jing)(jing)(jing)濟(ji)運行(xing)有望總體回升。要堅(jian)定做好經(jing)(jing)(jing)濟(ji)工作的(de)信心。

會議要求，明年(nian)要堅持(chi)穩(wen)(wen)字當頭、穩(wen)(wen)中求進，繼續實(shi)施積(ji)極(ji)的(de)財政(zheng)政(zheng)策(ce)和穩(wen)(wen)健的(de)貨(huo)幣政(zheng)策(ce)，加大宏觀政(zheng)策(ce)調控力度，加強各(ge)類(lei)政(zheng)策(ce)協調配合(he)，形成共促高質量發展合(he)力。

明年我國面臨的三重壓力仍然較大，外部環境動蕩不安，如何研判我國經濟形勢？宏觀政策調控空間還有多大？積極的財政政策怎樣加力提效？帶著這些問題，《每日經濟新聞》（以下簡稱“NBD”）記者對國(guo)務院發(fa)展研(yan)究中心宏(hong)觀(guan)經濟研(yan)究部(bu)(bu)副部(bu)(bu)長(chang)馮俏彬進行了專訪。

馮俏彬 受訪者供圖

預計明年經濟走勢前低后高

NBD：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指出，當(dang)前我(wo)國(guo)(guo)經濟恢復(fu)的(de)基(ji)礎尚不(bu)牢固，需求收縮、供給沖(chong)擊、預期(qi)轉弱三重壓力仍然較大，外(wai)部環境動蕩不(bu)安，給我(wo)國(guo)(guo)經濟帶來的(de)影(ying)響(xiang)加深。在這樣的(de)背景下，您如何(he)看(kan)待2023年我(wo)國(guo)(guo)的(de)經濟形勢？

馮俏彬：中央經濟工作(zuo)會(hui)議指出要推動明年(nian)經(jing)濟(ji)(ji)整體好轉，所以(yi)預計(ji)明年(nian)的(de)(de)經(jing)濟(ji)(ji)形勢肯定(ding)比今年(nian)要好。在相關政策的(de)(de)支(zhi)持配合下，在防疫方向(xiang)確定(ding)的(de)(de)情況(kuang)下，如果明年(nian)不再遭遇到(dao)非常意外的(de)(de)因素沖擊，經(jing)濟(ji)(ji)走勢和經(jing)濟(ji)(ji)狀況(kuang)肯定(ding)比今年(nian)的(de)(de)情況(kuang)要好一些。

預判明(ming)年(nian)的(de)(de)經濟(ji)(ji)走(zou)勢，要(yao)綜合看國內和國際的(de)(de)情況。從國際情況來看，現在全球的(de)(de)通脹還(huan)處于高位，各個國家的(de)(de)央行加息還(huan)會(hui)再持續一段時(shi)間，因此外需對我國的(de)(de)支持明(ming)年(nian)估計還(huan)是(shi)會(hui)受影響。一般認為，明(ming)年(nian)的(de)(de)國際經濟(ji)(ji)形(xing)勢并不(bu)十(shi)分看好(hao)，存(cun)在很多擾動因素。

從(cong)國(guo)(guo)內情(qing)況來(lai)看，核心還要看疫情(qing)的(de)(de)發展情(qing)況，現在(zai)疫情(qing)對中國(guo)(guo)經濟運行的(de)(de)影(ying)響仍(reng)然是第一位的(de)(de)，雖然我國(guo)(guo)在(zai)疫情(qing)防控方面出(chu)臺(tai)了“二(er)十(shi)條”“新十(shi)條”等優化措施，但是根據(ju)各個(ge)國(guo)(guo)家的(de)(de)經驗，疫情(qing)還會(hui)有(you)一波(bo)甚至好(hao)幾波(bo)感染情(qing)況（但程度會(hui)越來(lai)越輕），這對中國(guo)(guo)經濟的(de)(de)沖擊和影(ying)響有(you)多大，目前來(lai)看也還存在(zai)不確定性。

但(dan)是(shi)總(zong)體上(shang)來講，在“新十條”政策優化(hua)調整之后，中國(guo)目前(qian)的疫情(qing)防控已經走上(shang)了(le)(le)一條新的道(dao)路(lu)，進入到了(le)(le)一個(ge)新的階段，這條道(dao)路(lu)距(ju)離光明越來越近，是(shi)一條更加適合現在病(bing)毒發展情(qing)況的道(dao)路(lu)。雖然疫情(qing)對(dui)經濟(ji)(ji)還是(shi)有沖擊，但(dan)是(shi)總(zong)體上(shang)講，人們對(dui)未(wei)來的預期實際上(shang)是(shi)增(zeng)強了(le)(le)，這對(dui)當下的經濟(ji)(ji)恢(hui)復至關重要。

從中(zhong)央經濟(ji)工作會議的定調(diao)來(lai)看，明年(nian)要推動(dong)經濟(ji)運(yun)行的整體好(hao)轉(zhuan)(zhuan)，基于(yu)此，我(wo)們(men)預判明年(nian)的經濟(ji)情況可能是(shi)一(yi)個前(qian)低后高的趨勢，總(zong)體呈(cheng)現恢復好(hao)轉(zhuan)(zhuan)的勢頭。

我國在利率和債務率方面還有政策調控空間

NBD：本次(ci)會(hui)議(yi)要求，明(ming)年要堅(jian)持(chi)穩(wen)字當(dang)頭(tou)、穩(wen)中求進(jin)。與去(qu)年相比，強調堅(jian)持(chi)穩(wen)字當(dang)頭(tou)、穩(wen)中求進(jin)有(you)何(he)深(shen)意？

馮俏彬：“穩字當頭”和“穩中求(qiu)進”這幾(ji)個(ge)字實際(ji)上(shang)都表明(ming)(ming)明(ming)(ming)年我(wo)國經濟仍然面對一些困難，所以一切工作要(yao)以穩為主。

這也是延續(xu)去年的(de)經濟工作總基調(diao)，表明我們對未(wei)來可(ke)能面臨的(de)沖擊進行了(le)充分的(de)預判，對經濟恢(hui)復當中可(ke)能出現的(de)一(yi)些問(wen)題，要以一(yi)種不(bu)低于(yu)去年的(de)強(qiang)度來進行心(xin)理上和政策上的(de)準備(bei)。

所以這(zhe)既表明(ming)了(le)現(xian)在(zai)“穩(wen)”的(de)(de)問題很重，也表明(ming)了(le)明(ming)年的(de)(de)經濟(ji)工作目標就是(shi)要(yao)把這(zhe)些不確定的(de)(de)因素轉(zhuan)化為確定，把現(xian)在(zai)意識到的(de)(de)問題和矛盾盡(jin)可能納入政策能夠提前應對的(de)(de)范圍(wei)之內。

NBD：會議要(yao)求，明年繼續實施積極的財(cai)政(zheng)(zheng)(zheng)(zheng)政(zheng)(zheng)(zheng)(zheng)策和穩(wen)健的貨幣政(zheng)(zheng)(zheng)(zheng)策，加大宏(hong)(hong)觀(guan)政(zheng)(zheng)(zheng)(zheng)策調(diao)控力(li)(li)度，加強各類政(zheng)(zheng)(zheng)(zheng)策協調(diao)配合，形成共(gong)促(cu)高質(zhi)量發(fa)展合力(li)(li)。其中提(ti)到“加大宏(hong)(hong)觀(guan)政(zheng)(zheng)(zheng)(zheng)策調(diao)控力(li)(li)度”，您(nin)認(ren)為(wei)我們的宏(hong)(hong)觀(guan)政(zheng)(zheng)(zheng)(zheng)策調(diao)控空(kong)間(jian)還有多大？

馮俏彬：政策調控(kong)空間很難去量化(hua)，它就像(xiang)天氣(qi)預報系統(tong)一樣，有(you)很多復雜的(de)、相互(hu)作用(yong)的(de)變量，隨時隨地處于(yu)變化(hua)之中。但是總體來講(jiang)還是有(you)一些可以把握的(de)指標。

首先，利(li)(li)率就是(shi)(shi)一個肉(rou)眼可見的(de)指標(biao)。從(cong)我國(guo)利(li)(li)率水(shui)平和國(guo)外(wai)主要經濟體比(bi)(bi)較來看，以前(qian)我們(men)(men)這(zhe)方面的(de)優勢很大，比(bi)(bi)如中國(guo)的(de)利(li)(li)率比(bi)(bi)較高，其他(ta)(ta)國(guo)家的(de)利(li)(li)率水(shui)平很低，我們(men)(men)的(de)政策(ce)空間就比(bi)(bi)較大。但(dan)這(zhe)一波(bo)國(guo)外(wai)加息上來之(zhi)后，他(ta)(ta)們(men)(men)的(de)利(li)(li)率水(shui)平也上來了，我們(men)(men)和他(ta)(ta)們(men)(men)之(zhi)間的(de)利(li)(li)率差(cha)距還有一些，但(dan)差(cha)距在縮小(xiao)，也就是(shi)(shi)政策(ce)空間不如原來大了，但(dan)還是(shi)(shi)有一定的(de)空間。

其次，從債務(wu)率的(de)指標(biao)上來看，中國的(de)債務(wu)率2021年(nian)底是47%，這個(ge)水平和(he)很多國家(jia)在2020年(nian)之后通過(guo)實施大規模財政(zheng)金融刺激政(zheng)策(ce)而(er)導致債務(wu)率高漲相比較，無論是距離(li)(li)警戒線還是國外的(de)標(biao)準(zhun)，都還有一定(ding)的(de)距離(li)(li)，所以(yi)這個(ge)政(zheng)策(ce)空間也是有的(de)。

但是(shi)也(ye)必(bi)須(xu)看到(dao)，現(xian)在的政(zheng)(zheng)策空間不像過去那(nei)么大了，這也(ye)是(shi)要高度重視(shi)的。所以(yi)必(bi)須(xu)要盡快地把經(jing)濟(ji)活動恢復起來(lai)，這樣(yang)才能夠(gou)使我們始終在面(mian)對(dui)各方(fang)面(mian)風險沖擊的時(shi)候(hou)有比(bi)較大的政(zheng)(zheng)策空間，有比(bi)較多的政(zheng)(zheng)策工具，做到(dao)應對(dui)自如。當(dang)務之急(ji)是(shi)要恢復經(jing)濟(ji)。

政府既要花錢又要把錢花好

NBD：會議提出，積極的財政政策要加力(li)(li)提效(xiao)，您(nin)認為應(ying)該怎樣加力(li)(li)提效(xiao)？

馮俏彬：剛(gang)才講了明年經濟工作的(de)中心(xin)任務(wu)就是要(yao)推(tui)動經濟運(yun)行的(de)整體好轉，在(zai)當(dang)前國際(ji)形勢并(bing)不十分(fen)穩定(ding)、國內疫情沖擊(ji)還沒有完全過(guo)去的(de)情況下，要(yao)使經濟能夠盡快恢復到正常(chang)的(de)運(yun)行軌道，需要(yao)政策的(de)加持和助(zhu)力。

而在(zai)政策上(shang)最重要的(de)兩項(xiang)政策就是財政政策和貨(huo)幣政策。這兩項(xiang)政策相(xiang)(xiang)比較，貨(huo)幣政策目(mu)前來看，市場上(shang)的(de)流動性(xing)是充裕的(de)，相(xiang)(xiang)對來講(jiang)比較低迷(mi)的(de)是企(qi)業(ye)和老百姓的(de)貸(dai)款需求。

在(zai)這種情況下，更需要依靠具有結構性特征(zheng)的(de)財(cai)政政策(ce)來發(fa)揮作(zuo)用(yong)。所以今年的(de)財(cai)政政策(ce)首先還是在(zai)積極財(cai)政政策(ce)譜(pu)系之內，積極的(de)財(cai)政政策(ce)就(jiu)意味著擴大政府支出規(gui)模，加強對(dui)經濟社(she)會方(fang)方(fang)面(mian)面(mian)的(de)支持。

中央(yang)經濟工作會議(yi)提出，積(ji)極的(de)財(cai)政(zheng)政(zheng)策(ce)要(yao)“加(jia)(jia)(jia)力提效”。“加(jia)(jia)(jia)力”主要(yao)就(jiu)是(shi)財(cai)政(zheng)支(zhi)出要(yao)保(bao)持必要(yao)的(de)強度(du)。換句話說，就(jiu)是(shi)財(cai)政(zheng)支(zhi)出的(de)規模要(yao)比去年(nian)還要(yao)有相當(dang)的(de)增長(chang)，這就(jiu)是(shi)一(yi)個“加(jia)(jia)(jia)力”。當(dang)然，錢從(cong)哪(na)里來，這里就(jiu)涉及赤字的(de)問題，可能赤字率方面也(ye)會相應地做一(yi)些調整。

“提效”主要(yao)是(shi)針(zhen)對財政的(de)(de)專(zhuan)項債(zhai)這部分，主要(yao)是(shi)因為今(jin)年專(zhuan)項債(zhai)在使(shi)用過程(cheng)當中轉化為實物工作量(liang)的(de)(de)時滯比較長，投資的(de)(de)項目也有(you)一(yi)些不盡如人意的(de)(de)地方(fang)。

所以“提效(xiao)(xiao)”主要就是講由財(cai)政所支持的投(tou)資(zi)這部分，尤其是專項債建設這部分，要更(geng)加(jia)注(zhu)重(zhong)效(xiao)(xiao)益、效(xiao)(xiao)能(neng)、效(xiao)(xiao)率。這里面涉及(ji)很(hen)多(duo)內容(rong)，怎么樣去(qu)注(zhu)重(zhong)效(xiao)(xiao)益效(xiao)(xiao)能(neng)，包括誰去(qu)投(tou)資(zi)、投(tou)資(zi)范圍、資(zi)金結(jie)(jie)構、交(jiao)易結(jie)(jie)構和監管等(deng)復雜(za)的問題。

總而言之，就是面對2023年的經濟狀況和經濟工(gong)作任務，一(yi)(yi)方面政府既要(yao)花(hua)(hua)錢(qian)，另一(yi)(yi)方面花(hua)(hua)錢(qian)的時候也要(yao)更(geng)加注重效益(yi)，把寶貴的財政資金花(hua)(hua)在刀刃(ren)上。

要創新資金的使用方式

NBD：會議提出，要(yao)(yao)(yao)保持必要(yao)(yao)(yao)的(de)財(cai)(cai)政支出強度(du)，優(you)化組合(he)赤字、專項債、貼(tie)息等工具(ju)，在有(you)效支持高質量發展中(zhong)(zhong)保障財(cai)(cai)政可持續(xu)和地(di)方(fang)政府債務風險可控。要(yao)(yao)(yao)加大(da)中(zhong)(zhong)央對(dui)地(di)方(fang)的(de)轉移(yi)支付力(li)度(du)，推動(dong)財(cai)(cai)力(li)下沉(chen)，做好基層“三保”工作。能否請您具(ju)體分析下中(zhong)(zhong)央提這些內容的(de)政策內涵？

馮俏彬：第一個保持必(bi)要的(de)財(cai)政支出強度，就是說明年的(de)支出規模(mo)要比今年要有增加，我(wo)個人認(ren)為力度不會小。

第(di)二(er)個就是(shi)(shi)要(yao)提(ti)效，方式就是(shi)(shi)優化組合(he)赤字、債務和(he)貼息(xi)這幾種政策工具，最大限度提(ti)高效能。這種組合(he)總(zong)體而言落到(dao)兩極上：一(yi)極是(shi)(shi)開創出一(yi)些資金(jin)的空間來，另(ling)一(yi)極是(shi)(shi)最大限度提(ti)高資金(jin)使(shi)用效益。

專項(xiang)債相當于政(zheng)府全部承(cheng)擔某一(yi)個項(xiang)目的(de)投(tou)資(zi)資(zi)金(jin)需求(qiu)，貼(tie)息(xi)則是用(yong)財政(zheng)資(zi)金(jin)當引子(zi)錢(qian)，通過(guo)貼(tie)息(xi)擔保這種(zhong)方式，去引導社會資(zi)本和金(jin)融資(zi)本一(yi)起去投(tou)入，從而放大(da)資(zi)金(jin)的(de)使(shi)用(yong)效益。

所以這兩(liang)個(ge)都可以落到資(zi)金的使(shi)用方式創新上(shang)來。不僅(jin)(jin)僅(jin)(jin)是財政自己(ji)投，更要帶動社會資(zi)本和民間資(zi)本，帶動金融資(zi)本大家一起投，所以要優化(hua)組合赤字、專(zhuan)項(xiang)債、貼息這些工具(ju)。

第三個是地(di)方“三保”問題。目(mu)前來看，2022年相當多(duo)的(de)地(di)方財政很(hen)困難，一方面(mian)(mian)現在疫(yi)情沖擊還沒有完全過(guo)去，另一方面(mian)(mian)地(di)方土地(di)出讓收入下降，從目(mu)前的(de)情況來看，還很(hen)難得(de)出明年地(di)方財政會顯著(zhu)好轉的(de)結(jie)論。

但是(shi)為了使(shi)經濟社會(hui)能夠平穩(wen)運行，明年的預算(suan)是(shi)要(yao)(yao)提前安排下去的。所以這就涉及(ji)加大中(zhong)央(yang)對(dui)地方的轉移(yi)支(zhi)(zhi)付(fu)力度，優先保(bao)證基(ji)(ji)層(ceng)“三(san)保(bao)”支(zhi)(zhi)出需(xu)要(yao)(yao)，夯實經濟社會(hui)運行的基(ji)(ji)礎。

封面圖(tu)片來源：新華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