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經記者｜于垚峰    每經編輯｜張海妮    

藥店店員 圖片來源：每經記者 于垚峰 攝

2020年的這個春節，因為抗“疫”的需要，舉國上下陷入了口罩荒。

春節假期結束，很多人重回工作崗位，也意味著又一個口罩需求高峰的到來。2月1日，《每日經濟新聞》記者所在地江西南昌，就開通了網上預約購買口罩的通道，但是記者網上預約4天后，又號召家人上網預約，至今仍然沒有購買到口罩。

同時，記者也開始了巡街模式，但是南昌市內的多家藥店均無口罩銷售。記者還注意到，缺口罩的不止是普通的民眾，南昌市多家醫院都面臨醫療物資緊缺的困難，并向社會公開了接受捐贈的通道。

在這樣的特殊時期，相信很多人都體會到了購買口罩的艱辛，為了記錄方便，以下文字記者以第一人稱的方式呈現，只為更加逼真地記錄下購買口罩的這段經歷。

10家藥店無一個口罩賣

因為疫情，今年的春節假期結束日期被延遲到2月2日。

作為一個新聞人，我從1月31日就進入上班狀態，上班就意味著要出門采訪，現在面臨的一個最重要的問題，就是需要口罩。

朋友圈里面，不斷傳來各種各樣可以購買到口罩的消息。先是1月31日，江西多家連鎖藥店發出公告，稱自2月1日早上8點起，南昌市將會向市場上投放50000個口罩，每家藥店供應1000個，每人憑身份證現場限購5只。

看到這個消息，我馬上想到的畫面就是，早上8點不到，每家藥店的門口就已經聚集了幾百個人排隊，人們戴著口罩排隊買口罩，排在后面的人，買不到口罩不說，還損失了一只口罩。更重要的是，這么大規模的人員聚集，對抗擊疫情非常不利。

果然，當天晚上，各大藥店又紛紛發布公告，通知上述銷售方案取消。

第二天，南昌市又發布了公告，口罩的供應方式改為線上預約，免費配送，市民在每天上午8點至傍晚7點，通過手機掃描二維碼方式實名登記購買，按照預約順序，每人憑身份證限購5個。

看到消息后，我立刻掃描二維碼進入線上預約平臺，登記了自己的名字和手機號，還號召全家人進行預約登記。

當天晚上，南昌市官方發布的信息顯示，南昌市一天內通過網上預約購買口罩的人數是50萬人，以50000個投放量計算，平均每10個人才能購買到1個口罩。

自2月1日登記預約以來，已經幾天了，我和我的家人，沒有一個人接到預約成功信息，不僅是我，我詢問身邊的朋友，也沒有人通過網上預約購買到口罩。

網上預約成功率那么低，因此2月4日一大早，我又從家中所剩不多的口罩里取出一個戴上，開車從小區出來，準備去藥店撞一撞運氣，看看是不是能夠買到口罩。

從小區北門出來，左拐不到100米，就有一家藥店，我把車停在路邊一家洗車店門口，這家洗車店已經關門了，旁邊的花店、早餐店、鋁合金店，也都已經關門了。還開著的店就是一家藥店和一家便利店。

我剛剛進入藥店，還沒有開口，店員就跟我說，口罩沒有了。我懶得再問，環視了一下整個藥店，看到一共有四排貨架的藥店里，除我之外，沒有一個顧客。前臺坐著一個收銀員，穿著白大褂，戴著口罩，還戴了一頂帽子，在藥店最里面的藥柜里，還有一個店員，也是同樣的穿著，兩人沒有交談，各自都在看手機。

隨后，我又來到南昌市火炬二路的一家昌盛大藥店，同樣是沒有口罩賣。我和店員交談了幾句，店員告訴我，現在不止是他們的藥店，就是整個南昌市的藥店，也沒有口罩賣，此前說的每家藥店投放1000個口罩，最終也取消了。

當我進入京東大道上的一家藥房時，店員沒有像往常一樣迎著上前幾步問我需要什么，反而是后退了幾步。在確定沒有口罩之后，我說眼睛有些疲勞，購買了一瓶眼藥水，店員問：除了眼睛，還有哪里不舒服嗎？

此后，我又陸續跑了南昌市青山南路、上海南路、南京東路的多家藥店，一個上午去了10家藥店，但是無一例外：無口罩賣。

地下市場的口罩

我此前采訪了多家口罩企業后了解到，政府已經接管了大部分的口罩生產企業，所有的口罩產品都由政府統一調配。

出門買口罩的同時，我也通過各種方式聯系其他渠道，看看是否可以買到口罩。通過一些朋友介紹才知道，在市場上，仍然有各種神通廣大的經銷商，手握口罩資源，那些需要口罩的各類企事業單位，需要通過各種關系找到他們。

南昌市下轄的進賢縣，有幾十家醫療器械生產企業，被稱為“醫療器械之鄉”。我通過一個朋友介紹，認識了一位名叫董星辰的經銷商，他原來是一家公司的會計，現在搖身一變做起了口罩生意。

董星辰原來的公司位于進賢縣李渡鎮，這是一個醫療器械產業比較集中的鄉鎮，董星辰平時還要負責給一家小型的醫療器械公司做會計工作，這家小型的醫療器械公司剛好生產一次性使用口罩。

董星辰告訴我，他現在手上每天可以調到的口罩大約有一至兩萬個，但是每天來找他要口罩的單位和企業不計其數，來找他要口罩的包括房地產企業、金融機構，還有幾百公里之外的其他地市下面的政府部門。

“很多地方沒有醫療器械產業，所以即使是一些政府部門，也面臨口罩短缺的困難。”董星辰說，這些人也是通過各種方法，找到他這里，向他采購口罩。

我注意到，說話的時候，董星辰兩眼布滿了血絲，他說最近晚上都沒有睡覺，昨天晚上驅車幾百公里，跨市給上饒市某縣的一個鄉政府送8000個口罩。

我在和他閑聊的時候，他不斷有電話進來，無一例外是要購買口罩。有的要5000個，他說沒有這么多，只能提供3000個；有的要500個，還要送貨上門，因為是關系，也不得不送貨上門。

我問董星辰，口罩如此緊俏，你手上掌握著如此多的資源，短期內就能獲得暴利。

他聽了連連搖頭，還給我算了一筆賬：“從第一天（1月26日）開始，公司給的價格是2元一個，到今天的出廠價格已經到了2.6元一個。我現在每只口罩對外銷售價格也就3元，一個口罩就賺幾毛錢。”

除了沒有想像中的暴利，董星辰還告訴我，他還向一些環衛工人、快遞小哥等每天在外維護這個社會正常運轉的人贈送了上千個口罩。

當得知我的同事在武漢抗“疫”前線采訪急需口罩的時候，他立刻表示，愿意為我在前線的同事捐贈200個口罩，并負責發往武漢。（應采訪者要求，董星辰為化名）